穆沙怔怔的看著窗外,眼裡流露出極為濃烈的懷念和傷感,他的嘴裡不斷嘀咕著什麼。

花朵問“阿爹,你在唸阿媽的名字嗎?”

穆沙轉過頭,用粗糙的大手摸摸花朵的臉,彷彿在透過她看別的人“娃,你的嘴巴和你阿媽長的很像,還有眼睛烏溜溜的也像。你阿媽是個沒福氣的,在黑星做工不斷的積鬱,最後把自己活活的憋死了。”

花朵心裡鈍鈍的疼起來,像是有人拿一把大錘子使勁敲她的心房一樣。

“我阿媽是個什麼樣的人?”阿九死去時花朵還是稚兒,現在她已經想不起來阿媽的樣子了,只記得有一個溫柔的女人曾用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拍著她,柔和的聲音呢喃著哼著小曲,哄她入睡。

穆沙的眼淚乾在臉上,他的眼裡充斥著懷念,嘴角輕輕勾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你阿媽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長的好看眼睛又黑又亮,剛一見到她時她弱弱的站在住房門口,聲音細細的問我‘這裡是什麼地方?’,當時我的心就好像被人揉了一下,有些想哭。

我覺的自己是沒有哭的,可是阿九後來說當時我的眼淚流了滿臉。她就奇怪了,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怎麼這麼愛哭?

你阿媽心氣高,不願意一輩子在黑星做苦工,當時好多人都試圖逃跑,然後被打死,你阿媽再不想做工也不敢跑。

再後來,黑星的人都認命了,也沒有那麼多人跑了。你阿媽不願意做工捱打,有一天她就要跑。可是剛一躲上飛船就被報警裝置發現了,飛船發出刺耳的聲音,紅燈亮個不停,伽羅星那幫雜碎就拿著鞭子過來了。你阿媽被嚇得趕緊跑下來,看到我朝門縫外望就求我開門。

我當時也嚇的不輕,可是一看到你阿媽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盛著哀求就心軟了。我把她藏在屋子裡,那些伽羅星人看看沒有人就走了,你阿媽逃過一劫,然後被嚇得身體吃不消大病一場。卡卡那個雜碎不好好治你阿媽,我就只能一有點空閒就照顧你阿媽,平時也省著吃的讓她多吃一點。

就這樣,阿九的病好了之後,她也不敢跑了,然後嫁給我有了你。”

穆沙悠悠的說到這裡,鼻子驀的一酸,忍不住悲慼的說“可是那幫子伽羅星雜碎在她懷孕沒幾天後也叫她幹活,動不動就是辱罵和動手,你阿媽的生活即使有我幫襯,但是因為有你也頗覺得艱難。這樣子一段時間後,阿九的身體就落下來毛病,經常體虛氣弱,加上憂鬱總是憋著一口氣。她不停的懷念外面,懷念父母,對於生活的態度也越來越消極。

在你四五歲時,她就死了。沒有醫生,沒有好的生活條件,有一天她躺在床上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她曾經告訴我,她的家庭非常普通,但是她父母俱在,雖然並不疼愛她卻依舊讓她平安度日。只是,阿九年輕氣盛獨自跑出家來,才被賣到黑星開始她短暫一生的悲劇。

你阿媽臨死時不知道有一天咱們能逃出來,所以她也沒有告訴我她家的地址,只是知道她是地球人。現在,想找找她的親人也沒有辦法了……”

梅林靠在沙發上,安靜的聽著,從穆沙樸實卻飽含深情的話語裡,她彷彿看到了曾經他們生活的艱苦。

她回想起自己在黑星上的日子也會出一身冷汗。如果她更懦弱一點,等待她的會不會也是艱苦未知的生活。梅林想到紫東和顓頊,心頭的恐懼才會消失,即使她沒有自救成功,師父和紫東他們也會找到她。

花朵沉默的聽著眼睛裡默默地浮現堅定。她想,現在她已經從黑星出來了,總有一天她會憑藉自己的本事搏出一個美好的明天。

穆沙擦擦眼睛,望向窗外深深地夜色。他的臉上佈滿了皺紋,渾濁的眼睛裡有時光流逝的痕跡。

良久,穆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拍拍花朵的手“我老了,再怎麼奮起也得不到什麼了,可是花朵你不一樣,你還這麼年輕,總有一天你要成為成功者,讓我能夠安安心心又自豪的去找你阿媽。”

花朵點頭,看到穆沙有些疲倦,就站起身沉默的上樓了。

花朵坐在房間裡,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明顯柔軟不少的手,想起阿媽來心中依然是鈍鈍的疼。

“阿媽,如果你還活著那該有多好啊!”

花朵突然抬頭,拿起一本宇宙通用語詞典逐字逐句的讀起來,她總有一天會讓阿爹和阿媽都為她自豪的。

梅林站在門外,看到花朵專注認真的樣子,有些感嘆“困境出人才啊,希望花朵幼年的苦難能讓她堅持不懈的走下去,最終擁有屬於自己的天空。”

夜已經很深了,梅林拿起酒吧的設計圖,心裡想“這樣按部就班的開店賺錢會不會太慢了一點,或許我應該獨立起來,到外星上看看,更快的發展出勢力來。”

梅林躺在床上長嘆一口氣。

等到再過一段時間,在她跟師父和紫東大姐他們商量之後,就去別的星球看一看長一點見識吧。總是呆在家裡就像溫室裡的花骨朵一樣,是不會有前途的。

梅林抱著被子,打了幾個滾。

這邊,顓頊躺在床上,腦海中亂糟糟的一團,一會兒想起蒂芬身上醇厚的葡萄酒的甜香味,一會兒又不斷的反思自己。

“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色狼?”顓頊摸摸自己滾燙的面頰,心裡狠狠啐自己一口。

十一年前,蒂芬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是沒有現在這樣仿若盛放的牡丹一樣美麗容顏的。那時她雖然漂亮,但更像是精緻的小女孩,一頭金髮陽光般燦爛。或許也總是幻想借由一個男人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讓他不耐煩的正是她這種不勞而獲的心態和企圖利用他得到家業的利用行為。但是,成熟的蒂芬明顯比以前更加誘人,也更加令人敬佩。她獨自離家,開創了屬於自己的葡萄酒帝國,這顯然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歷經了多少艱辛困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哎呀,顓頊越想越亂。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顓頊拿起潔白柔軟的枕頭把臉悶在枕頭裡,腦海中全都是蒂芬優雅美麗的一顰一笑。

“我是不是真的愛上她了?”顓頊喃喃的問自己,一顆心難耐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