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睡的格外早,那天我在院中找了一圈都沒發現陌夜冥的身影,便想著他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一直等到半夜,陌夜冥果然悄悄起身開門走了進去,我等了一下才悄悄尾隨在他身後,但我不敢跟的太近,我怕被他發現,陌夜冥似乎很不舒服,出了院落就走的很快,像有急事似的,就連巡邏的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沒理。
我以為他是查到了關於黑衣人的事,又跟上次一樣瞞著我,怕黑衣人對我下手便想要瞞著我,可他去的並非議事殿的路,來的是兮羅和銀浩住得北院。
銀浩早已站在門口等他了,陌夜冥為何會來這裡?難不成是受傷了?跟黑衣人那一掌?可要是受傷了,也並不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呀?
我悄悄的跟了進去,房間裡的門是關著,緊緊閉著的窗上被火燭倒映著三個人影,我貼在門口上,聽到兮羅低沉的聲音從房間傳了出來,“門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黑氣越來越難控制了,妖伶早晚會知道了,我想,要不告訴妖伶,她說不定有辦法能幫更好的控制和緩解?”
接著就聽到陌夜冥十分虛弱的聲音響起,“不行,一定不能讓她知道。”
裡面突然很長時間就沒了聲,黑氣?什麼黑氣?為何不能讓我知道,我正準備推開門悄悄看一眼,手剛放在門上,就聽到兮羅和銀浩的腳步聲,我連忙往轉交的暗處一躲
兮羅和銀浩直接坐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銀浩給她倒了一杯茶,“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我看到兮羅搖了搖頭,手裡捧著銀浩給她倒的茶杯,“門主雖接下了黑衣人那一掌,但傷的不輕,傷倒不礙事,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好,只是黑氣不斷的想要控制他,我只能幫他減輕痛苦。”
“以前不是很快就好了麼?這次為何這麼久?”
“也許是因為黑衣人的事讓他不能平下心來,他可能是怕黑衣人對妖伶動手,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
“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的情況,他擔心也是應該的,最主要的是,黑衣人修為也許在他之上,所以他才會生出這種心理,那要怎樣才能讓他舒服點?不那麼痛苦?”
我看到兮羅望著銀浩,輕輕吐出兩個字,“殺戮。”
我恍然想起陌夜冥從地獄救白玉晨回來時,那黑氣也纏著他身邊,他那時臉色蒼白十分痛苦強行壓制這什麼,這黑氣是不是就是那日的黑氣?可為何會和殺戮有關?為何只有殺戮才能讓他不那麼痛苦呢?
我恍然想起那日白玉晨突然叫我過去,什麼也沒多少便把我敲暈了,白玉晨是不是也知道了?那天陌夜冥不讓我過去,就是怕我知道什麼,所以白玉晨才會敲暈我!而且,我醒來後,陌夜冥修為就高了不少!白玉晨並非是因為受了傷回玄天門,而且怕我追問才回的,我竟把這件事給忘了,我這記性當真是越來越不好了。
我從暗處走了出來,“兮羅。”
我看到兮羅和銀浩看的我時,眼中滿是震驚,兮羅看了一眼銀浩,起身朝我走來,“妖伶,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都站在這裡了,他們兩還打算瞞著我?也是,他們是陌夜冥的下屬,陌夜冥說了不準告訴我,他們自然也是不會說的。
我越過兮羅,直接坐在了石桌上,既然他們不打算先開口,那我也不耽誤時間,直入主題吧,“我都聽到了,跟我說說這黑氣吧。”
銀浩坐在桌前,他自從和兮羅成親後,兮羅讓他別在帶面具了,他便把面具摘了,其實他長的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教的規矩,特意讓人覺得神秘,所以才帶個面具,那聖月也長的好,可也喜歡帶面紗,他給我倒了一杯茶,“我來跟你說吧。”
銀浩告訴我,陌夜冥不僅有一雙能看破人心的眼眸,他還能吸收這世間黑暗的靈魂,於其說吸收不如說那些不甘遁入輪迴得靈魂會自動找到他,那些靈魂是可以變成他的力量,增加他的修為,這也是他這幾年修為為何會大增的原因,可,在這之前,陌夜冥需要用自己的力量控制它們,煉化它們,讓它們為自己所用,否則,他就會為那些靈魂所用。
銀浩還跟我說,也許別人會羨慕,他記得他知道陌夜冥有這種能力時,他也很羨慕,當年他的父親就靠著一種法術不斷的吸收陌夜冥的體內的力量。
可他們並不知道在控制與煉化的過程,是一個多麼痛苦的過程,他親眼看到陌夜冥把自己用鐵鏈把自己鎖了起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還在鐵鏈上加了法術,那手上和腳上都是被鐵鏈摸得血肉模糊。
這樣的生活他一直到了鬼山,被我所救,在那五年裡,他第一次安安穩穩如同一個正常人一樣活了五年,也是因為我,在往後的日子裡,他也不需要如同以前一樣那樣控制自己,他說,他只要想到我,想到鬼山那些年,他心中便是一片寧靜,那些靈魂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在鬼山,所有的人和靈魂都會被結界擋住,他自然能安穩的生活。
他能進來一直都是我無法解釋的謎語,陌夜冥後來告訴我,他能出去是因為他在破結界的時候,無意中血染上了結界,結界自然破了一個洞,但維持不了多久,就會自動修復。我想著,也許是小鳳拖他進來時,他那滿身的傷痕,也是因為他血的緣故吧。
至於他的血為何能破結界,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彷彿聽到一個久遠又深沉的故事,我以為我很瞭解陌夜冥,我知道他喜歡做什麼,喜歡幹什麼,可,現在看來,其實我一點都不瞭解他,我望著那冒著熱氣的茶,徐徐而上,“那他為何要瞞著我?”
我聽到銀浩嘆了一口氣,“他怕你知道會害怕他,會覺得他不在是你心中那個人,他怕你知道他其實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人,說到底,他只是怕失去你吧。”
我抬眸看向銀浩,“不一樣的人?指的是黑氣嗎?”
“也許吧,畢竟他這種可以把靈魂轉化成修為的人,還從未見過。”
我聽到自己輕笑了一聲,那笑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對陌夜冥,他以為他很瞭解我,其實也不然,就算他並非人,那又如何呢?我在乎的,只是他,只要是他,就行了呀。
“我想去看看他。”
兮羅攔住我的去路,“妖伶,你…還是不要看了吧,門主他…一定也不想你看到他那樣,而且,他一直都讓我們瞞著你。”
他那樣?是銀浩說的那樣嗎?瞞著我是嗎?那我就裝作不知道就好了,我朝著兮羅笑了笑,“我不會讓他知道,我就去看一眼。”
銀浩把兮羅拉了一下,對她點點頭。
兮羅看了我一眼,在前面給我帶路,陌夜冥並不在房間中,這個院子還有一個密室,密室不大,燈光很暗,只有牆上的火燭微微照耀著角落那個捲縮的人影,影子倒影在牆上,擴大了數倍,手上和腳上都上了鐵鏈,他緊緊的抱著自己,頭深深的埋在了腿上,那圍繞在他周身的黑氣在他身上穿梭來穿梭去,不用看他的臉,我都知道此時的他一定很痛苦。
那抓住雙臂的手幾乎掐進了肉裡,我多想走過去抱抱他,多想幫他殺了那些黑氣,可我知道我什麼也做不了,兮羅已經用銀針儘量幫他緩解痛苦了,這緩解在我看來並無大多作用。
我轉身出了密室,我怕我在看下去已經會控制不住自己。
我並未停留,直接回到了已經的院中,他天天都會這樣嗎?這世間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會有不甘進入輪迴的靈魂,他每天都要花上一段時間來承受這些,原來他不去看別人的眼眸,他說的太累,不僅僅是因為那些人心黑暗的慾望,還因為他每天都在承受著這些。
白玉晨說的沒錯,我就是傻,跟陌夜冥在一起這麼久,都沒發現,我只要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陌夜冥那捲縮的身影,那個場景如同刻在我的腦海一樣,一幕幕都是他每晚躲在一個無人知的地方承受的那些痛苦。
我聽到院中的腳步聲,窗外已經開始泛白了,這一次他比往常更久了一些,我趕緊擦了擦眼淚,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往床邊靠了過來,那是刻意壓去的腳步聲,被子輕輕的被掀開,我聞到了陌夜冥身上的沉香還有洗過澡的香味,他怕我察覺,竟還洗了一個澡過來。
陌夜冥,若不是你被黑衣人傷了,只怕我現在都不會知道,或者,永遠也不會知道。
我聽到從他鼻間傳來的呼吸聲,我睜開眼睛,側頭向他看去,他臉色很不好看,是我以前一直都沒發現嗎?我可真是粗心大意呀。
他眉宇微微蹙起,睡的極為不安穩,我眼中又氤氳一片,我翻了一個身,那眼中淚越過我的鼻樑落在到了另一隻眼中,隱藏在了枕下,我告訴我自己,一定不能讓他發現了,等他醒來,一定要努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定要比他還裝的好。
一雙手突然圍繞在了我的腰上,陌夜冥的頭緊緊貼在了我的背上,我聽到那如同蚊子一般小聲的聲音響起,“小妖,不要離開我。”
我以為是我吵醒了他,低聲叫了一聲,“陌陌?”
可背後沒有回應,他就連做夢都怕我離開嗎?陌夜冥,我說過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那就一定不會離開你,我把手覆蓋在他的手上,與他交叉相握,低聲到,“不離開。”
他彷彿當真聽見了一樣,把我往他懷裡摟了樓,他鼻間的呼吸越過我的頸部,他身上的沉香比以往重了些,原來他並非喜歡沉香,是為了讓自己平復心情。
陌夜冥,我多想能幫你分擔那些痛苦,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辦法讓你不在這麼痛苦,最好是那些靈魂可以不在去找你,大不了這一生,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