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疲憊地坐在祠堂中央的地上，滿臉土灰，單薄的衣衫浸滿了汗漬。
村裡的男人們站在兩邊，大夥的褲管都是溼的，一個個都是從湖上被緊急叫回來的，每個人都神情慌張，嘈雜的議論聲不絕如縷。
“怎麼剛開始定樁就塌了？聽說了還死了一個匠人呢。”
“建個廟真是多災多難，是不是蛟神又不滿意了？”
“祭祀也做了，貢品也上了，他老人家怎麼還不滿意？”
“我們明明都是按石勇說的去做了，難不成石勇說得不準？”
大夥的風言風語，石勇都聽得真切，他在剛剛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眼前的事情既是危險也是機遇。
族長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來回踱步，一對白眉毛焦急地擰到一塊，枯木般的手恨不得把白鬍子給揪下來。
麻子突然火急火燎地衝進來，眾人的目光立刻過去。
“怎麼樣了？”族長焦急地問道。
麻子扶著門柱，氣喘吁吁地回答：“人都送到郎中那了，死了一個，傷了四個，按石勇哥吩咐的，銀子該賠的都賠了。他們也說不會和咱們村鬧，只是之後不會再幫咱們建廟了。”
“不鬧事就好。”族長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他又捶著柺杖慌張地轉向石勇，“石勇，你快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選址是你定的，祭祀也完成了，怎麼好端端的就塌了呢？”
眾人紛紛附和，他們都看著石勇，期盼著這位新巫祝能給大夥一個交代。
石勇拍拍屁股站起身，環顧四周，他看到每一個人焦急的眼神，一雙雙眼睛裡還有幾分銳利，明明是九月天，卻感覺到透骨的含量。
他沒有正面回答大夥的問題，只是冷冷問了一句：“三叔呢？”
眾人紛紛在身邊尋找，都沒有找到石老三的蹤跡。
“麻子，你帶人去把三叔找來。”
麻子帶著三四個年輕的後生出門去，沒過多久，他們就架著瘋瘋癲癲的石老三進來了。
石老三披頭散髮，他絲毫不反抗，任由他人架住他的雙手，嘴裡發出癲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塌得好！惡蛟，你應有此報！哈哈哈哈哈！”
他被一把摔在地上，也絲毫不惱，眼裡盡是瘋癲古怪的笑意，乾癟的嘴巴不停抽動，面對堂前列祖列宗的牌位仰天長嘯。
“祖宗有靈啊！老天開眼吶！哈哈哈哈！”
石勇看著他，心裡一陣酸酸的，只覺得不好受。
石老三是他的親堂叔，自己的祖父和石老三的父親是親兄弟。在這村中佔多數的石氏一族裡，兩家的關係最近。石勇幼年喪父，若沒有三叔偶爾接濟，他們孤兒寡母早就餓死路旁。石大虎更是和他親弟弟一般，從小就跟在他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勇哥”的叫著。
可如今三叔家破人亡，人也被逼瘋了。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石勇也有一絲不忍。
三叔，我沒辦法，想要翻身就得靠這件事，這個機會我不能放，委屈你了。
石勇一腳將石老三踹倒，他指著躺在地上狂笑的石老三憤怒地向眾人宣告：“石老三，擅闖工地，毆打匠人，出言不遜，辱罵蛟神。我念及叔侄情分，對你好言相勸，可你卻屢教不改，反而日日來鬧事，最終惹惱了蛟神才降下神罰，害得廟塌了，匠人四傷一死！”
石老三的罪狀被悉數列出，他卻絲毫沒有愧意，依舊躺在地上癲狂的大笑，笑聲如同一鍋熱油澆在眾人的怒火上。
憤怒的漢子們各個面目猙獰，手指著石老三，嘴裡叫不停。
“沉潭！”
“沉潭！”
“沉潭！”
眼看情況有些失控，石勇抬起手來，眾人立刻收聲，祠堂裡只剩下石老三駭人的笑聲。
“諸位，依我看來，不必沉潭。蛟神有好生之德，不喜殺人。況且剛剛有匠人去世，此刻更不宜動殺戮。不如將石老三逐出木溪村，永世不得歸來。族長你看如何？”
三叔終歸對石勇有恩，要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對方活活逼死，那他畜生還有什麼分別。
族長捋了捋白鬍子，沉思片刻後，答應了下來。
“那就聽你的吧。麻子，你們幾個人把老三帶回家去，讓他收拾收拾東西，今晚之前趕緊出村。他的租子我也不要了。”
麻子等人點了點頭應承下來，他們架著石老三往外拖。
石老三面朝著祖宗牌位露出癲狂的笑容，嘴裡唸唸有詞。
“斬蛟！斬蛟！”
待到他們離去，族長擔憂問石勇。
“石勇啊，這建廟的事之後該怎麼辦？”
石勇思索片刻後回答：“等過幾日，再辦一場法會向蛟神告罪。然後就可以重新動工了，只不過這舊的選址恐怕不行了。”
“依我看新址就選在村裡吧。之前南岸的位置實屬偏僻，廟就算建成了大夥去祭拜也不方便。村西邊還有塊空地，我可以把它出來供蛟神使用。這樣一來，既能方便大夥，若又有今天這般事故，離得近大夥也能幫襯幫襯，不至於釀成今日的慘劇。”
“就是就是，老族長說的在理。”
“石勇你就和蛟神說說唄，讓他老人家開恩把新址就定在咱們村裡。”
族長的建議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可，石勇見此也不好反對，只能先應承下來。新址選在村裡，人多眼雜不方便撈油水，但是二次動工就是新添了一筆銀子。總數增加了，石勇的機會也就多了。
當天夜裡，石老三被幾個年輕人推搡著出了村口，他一身單衣，身後的行囊打滿了補丁，披頭散髮一副乞人模樣，乾瘦的身子在月光下搖搖晃晃，如同風中枯木。
他瘋瘋癲癲的，嘴裡唸唸有詞：“斬蛟……斬蛟……”
等他踉踉蹌蹌地走出村子一里路，喜妹從後面跑了上來，攔在他的身前。
喜妹從懷裡掏出兩錠銀子塞進他的手裡。
“三叔，這銀子你拿著，路上花。多保重。”
說完喜妹就跑回去了。
石老三痴痴地看著手中的銀子，發出幾聲乾笑，然後將銀子揣進懷裡，踉踉蹌蹌地向前走，逐漸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
深水之下，陳玄開啟藏食物的洞口，一如往常地進食洞裡的小魚。
他機械地咀嚼著嘴裡的魚，隨著嘴裡的土腥味散開，一行文字突然浮在眼前。
【隨著力量的提升，龍息吐納得到增強，每月吐納靈機數量提升至二十三點】
陳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