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西岸的小島上，繫著一條小船，一旁的岸上有著兩個粗獷的男人，一個瘦的站著，一個壯的蹲著。二人都留著短髮，手臂上紋著黑色的線條。
這是南方的地區的一種習俗，“斷髮紋身，以避蛟龍之患”，因為傳言斷髮紋身的樣子像是龍子，所以在水中不會遭到蛟龍的傷害。括州一帶的水賊都有這種迷信。
旁邊還跪著一個老者，手腳都被捆住了，害怕地抖個不停。
“老頭你確定那箱銀子是沉在這了？”
老頭慌忙地搶話道：“就是這！”
壯水賊搓了搓胡茬，撿起一旁的刀，站起身，不耐煩地說：“當時和你們說的很清楚，要錢不要命。你非要偷偷把銀子沉湖裡，搞得這麼費勁。”
一陣寒光閃過，水賊手起刀落，一陣鮮血噴濺在灘塗上，一顆白頭咕嚕咕嚕地滾落在地。
瘦水賊看了一眼波濤起伏的江面，抱怨了一句：“真他孃的邪性！這麼小的風，哪來這麼大的浪啊？”
說完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一腳將人頭踢飛到了水裡，隨著水浪一起一伏。
水面下的陳玄和大聰明對上面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他們正面對眼前的水下密林犯了難。自己在豆娘面前已經誇下海口，這下回去把她調過來，多少有損自己大王的權威。
“大聰明，我從左邊開始找，你從右邊開始找，動作儘量別太大，弄傷了琉璃藻就不好了。”
“遵命大王！”
大聰明接到命令，立刻搖晃著肥碩的身體遊走了。
前方是一片密集的水下叢林，各種植物交錯，還有不少的斷木橫亙其中。陳玄硬著頭皮往裡鑽，他的身體擠開挺水植物密佈的根莖，在他身上留下溼軟的觸感，彷彿被奇怪的觸手撫摸一般。
他的背部佈滿堅硬的鱗甲，植物劃過身體沒有什麼感覺。要命的是腹部，腹部沒有鱗甲覆蓋，比較柔軟，下方植物不斷地掃過他的身體，細密的絨毛如同癢癢撓一般惹得他渾身刺撓。
可爪子太短抓不到，他只能煩躁地扭動身體，各個部位相互摩擦撓癢。他修長龐大的身軀在水底扭動著，堅硬的鱗片劃破一顆顆水草，攪得周圍水流激盪，無數的白色泡沫在不斷升騰。
翻滾的水流向上湧，在水面掀起個一人高的浪頭來，朝著兩個水賊拍去。
二人見狀趕緊往上跑，可人哪有浪快，一個浪頭拍上來，如同一張巨大的手掌將兩人抓進水裡。
浪頭退去，兩人狼狽地從石灘上爬起來，捶著自己的胸口，嘴裡不停地嗆水。瘦水賊的膝蓋都磕破了，捂著膝蓋叫喚個不停。
“他孃的，哪來這麼大的浪啊？”
“往岸上再走走，等到浪平些，再下水撈銀子吧。”
經過了一番折騰，陳玄稍微止住了癢，又繼續往深處鑽。
前方兩根樹木交錯攔住了去路，中間留下的夾縫不算小，如果是人的話完全足夠通行。可陳玄畢竟是身長十米，體型像馬一樣粗壯的大蛟，這點空間對他來說實在不夠。
既然身體不能從縫隙中穿過，也就不能透過纏繞的方式提起木頭了。
陳玄張開長嘴，打算用尖牙利齒將木頭咬斷，可奈何樹木粗壯，他的嘴巴開合大小有限，只要咬住一小部分，一口咬下去，只能啃掉五分之一的。
一嘴的苔蘚、樹皮讓陳玄直犯惡心。這地方也惹得他心煩，他不打算接著啃了，一鼓作氣把這地方撞開得了。
他向後退去幾丈遠，“嗖”的一下，一道白光閃現，他如同一隻離弦的箭射向那截木頭。
“砰——”
紮根在島嶼下的樹木應聲斷裂，周圍的水流如龍捲般席捲，就連整座小島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小島不過百來坪，兩個水賊剛剛爬到島中心，就感覺到腳底在猛烈的搖晃，震得二人摔了個狗啃泥。
壯水賊趴在地上捂著磕破的下巴，剛想咒罵兩句，一個幾米高的浪頭又拍了過來。
“嘭——”
巨浪如同一雙大手，生生將二人拽進了水裡。
陳玄撞開了樹木，繼續往前，可一路巡視下來都沒有看見琉璃藻的存在。此時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
“大王，俺找著了！快出來吧。”
陳玄心裡的煩躁一掃而空，就知道大聰明靠譜。他一個猛子就鑽出了水草林子。
大聰明正在外面，臉上露出得意的憨笑，魚鰭裡拿著三株琉璃藻，通體紫色，一顆顆球狀葉片如同葡萄般飽滿充盈。
“你在哪發現的？”
“就在右邊，進去沒多一會就找著了。不光找著了琉璃藻，還發現個箱子。”
年大聰明用腦袋指了指湖底，下面沉著個木箱子。外面棕色，雕了花，上面還帶把小銅鎖。
陳玄眼前一亮，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箱子裡說不定有什麼寶貝。
“開啟看看。”
大聰明張開大嘴一口將那鎖咬碎，流水將蓋子掀開，露出一箱白花花的紋銀來，在湖底閃著光。
“大王，這是什麼？亮晶晶的。”
陳玄有些失望，這些銀子對於凡人來說也是一筆鉅款了，可是對於自己無異於垃圾，自己不出水面，也不和凡人做生意，銀子對他來說暫時無用。
“銀子，人族用它來換東西。對咱們沒用。”
“原來是垃圾。”
大聰明嫌棄地一甩魚鰭，將箱子“嘭”地合上了。
“還是拿著吧，萬一哪天能派上用場。”
“好嘞。”
大聰明不理解垃圾為什麼要拿著，但是大王說什麼就是什麼，大王說的總沒錯。
他弓著身子，想用魚鰭把箱子抱起來，但是魚鰭太過短小，根本保不住。他索性換個思路，張開肥厚的嘴唇，一口將箱子含在嘴。
陳玄很想保持大王的威嚴，但是面對大聰明的種種滑稽行徑，他真的很難繃住不笑，能不笑出聲已經是最大的禮貌了，或許這就是大聰明的種族天賦吧。
唐也是需要天賦的。
“哈哈，還是我來吧。你把它吐出來。”
大聰明乖乖地把箱子吐了出來：“大王，你對俺太好了。那我就保護好這幾顆琉璃藻。”
陳玄用身子纏上箱子，此時他忽然來了興致，有了個好玩的想法：“大聰明，這段水域沒有人族活動，咱們不妨比一比速度怎麼樣？你可不許讓我，要全力以赴。”
大聰明憨笑著回答道：“大王放心，俺老年肯定拼盡全力。”
“好，那就出發！”
他們一個猛子就衝了出去，一時間攪動風雲，所有的水流在激烈地狂舞，勢必要攪個天翻地覆。
兩個水賊從湖水中冒出頭來，發現自己已經距離小島數十米遠了，兩人剛吸了半口氣，又一陣大浪打來，直接將二人按回水下。
當二人掙扎著想要向上游去，周圍的水流突然天旋地轉，宛若有一道水龍捲席捲著二人。肺腑中的氣息慢慢耗盡，可水面的光輝卻越來越遠。周遭漸漸暗下來，只有靜悄悄的水流聲在耳邊迴響。一顆白頭從眼前漂過，一雙猙獰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
在南岸的水下，豆娘正焦急地轉圈，目光始終注視著西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