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大聰明照著陳玄的吩咐，用魚鰭捲起刀，在石大虎的屍首上捅了幾個窟窿。然後又把他纏在水草上。
屍體上瀰漫出來的血液，招惹來不少的魚，大聰明大嘴一張就把它們全嚇跑了。
陳玄正盤在不遠處的水底，專心致志地觀察著礁石水草間活動的小魚，就好像一個在看螞蟻的孩子。
“大王，您讓俺做這些事，到底是為什麼呀？”
陳玄沒有轉頭，依舊專心地盯著原處。
“噓——輕點，別把它們驚動了。”
年大聰明順著陳玄的目光看去，發現了一隻雀鯛魚，小小一條，還沒他的魚鰭大，通體金黃，腦袋上長個包。
雀鯛魚在一片湖底苔蘚處瞎轉悠，偶爾把其他吃草的小魚給撞開。
“大王想吃這個？俺這就給您抓。”
大聰明躍躍欲試，卻被陳玄一把按住。
“我不吃。你就老老實實守著那個死人，別過來。這條小魚將來說不定要和你共事呢。”
年大聰明難以置信：“它？這麼小一條能幹什麼？它能幫大王抓魚嗎？”
“抓魚的活，沒人跟你搶，它有別的工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年大聰明不說話了，嘟著厚厚的嘴唇，自顧自地吐起泡泡來。
陳玄看著那條小魚，心裡歡心的不得了。
上輩子也有些釣魚經驗，對各種魚類也略知一二。這條小魚叫雀鯛，原本應該是一種海魚，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淡水湖裡。不過這個世界連自己這樣的蛟都有，雀鯛出現在明水澤也不用太奇怪。
雀鯛是一種領地意識很強的魚類，外號是海底農夫，它們會細心耕耘自己的領地，照顧本地植被。
一隻小魚遊了過來，嘴剛伸到水草邊，就被雀鯛一個頭槌給拱開了。它這麼做就是防止自己的菜地被其他動物糟蹋。
雀鯛長期和植物打交道，如果把它點化成精，培育忘古藻的任務就有了魚選。
陳玄滿懷欣賞地看著雀鯛在水中來回地巡遊，或許當年劉邦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蕭何的。
等到下個月新的靈機產生，你就是我的大司農了！
……
木溪村的祠堂外，大門兩側的火把在熊熊跳躍，紅色的火光映在每個人凝重的臉上。
年邁的族長拄著柺杖站在門前，門外是兩卷溼漉漉的草蓆，裡面裹著的是石勇帶回來的兩具屍首。
“石勇，你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發誓，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石勇渾身溼透站在門外，溼淋淋的頭髮一縷縷地貼在驚魂未定的臉上，手到現在都還在顫抖。
“我石勇對著列祖列宗發誓，我說的話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我出船就被淹死！”
見到石勇發下毒誓，族長就算再不願意相信，也得接受。
他困惑地捋著白鬍子，喃喃自語道：“蛟不吃人……聞所未聞……”
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聽村裡的大人們說起蛟吃人的故事。相傳蛟會潛伏在水邊，偷襲過路人，把他們拖進水裡，吸乾血液。因此各地留下習俗，如果遇見蛟出世，就要每年向蛟神進獻人牲，以保平安。
後來長大外出求學，也見識過蛟患。
當年在臨淮，女山湖氾濫，山川震動，洪水肆虐，一時間風雷大作。只見湖水之中衝出一隻玄色的蛟龍，蛟龍所到之處波濤洶湧，捲起千層浪。沿岸房屋摧毀，農田被淹，百姓死傷無數。
若不是一位修士踏劍而來，於風雨之中執劍斬蛟龍，平息了水患。不然自己也就淹死在那場洪水中了。
“活了這麼久，我從沒聽說過蛟不吃人，改吃靈植仙草的。況且這靈植仙草該到何處尋？”
人群也開始騷動，一時間議論紛紛。
括州地方，山連著山，溪連著溪，窮鄉僻壤。本地百姓就靠著明水澤這座大湖討生活，大家都是船上人家，臨水而居，一輩子和水貨打交道。從未聽說過哪裡有什麼靈植仙草。
“要不咱們進山看看？”
“水是水，山是山。要咱們這幫成天泡在水裡的往山裡走，那不是送死嗎？山裡都是豺狼虎豹，我可不敢去。”
“我們打了一輩子魚，哪認得什麼植啊、草啊的？就是見到了也認不出啊。”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犯了難。
石勇嗅到了一絲機會，他緊了緊拳頭，止住顫抖的手，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族長，我有辦法。”
“你？”
眾人疑惑的眼神齊刷刷地向石勇投去。
“我在縉仙鎮認識一個老道士，他是修行人，知道不少靈植仙草的事情。我去找他，應該能跟著淘到一些。”
族長激動地說道：“好，那這事就讓你去辦。”
“沒問題，只是……辦事得要……”
“錢的事村子裡來解決。各家各戶都湊一湊，明天一早交到祠堂來。”
大夥有些怨氣，但畢竟是祭祀蛟神這樣的大事，也不好說什麼。
族長轉過頭，對身旁的兒子吩咐道：“把茵茵帶回去，好生安葬。”
然後他抬起頭向人群中望去，大聲招呼：“石老三來了嗎？把你兒子帶回去下葬了吧，你家要是沒地，我給你勻一塊。”
石老三紅著眼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強撐著崩潰的情緒，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他像個行屍走肉般有氣無力地回覆道：“多謝族長。”
“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兒子大虎呢？”
“大虎……”
經歷喪子之痛，石老三已然丟了魂，聽到族長召集大夥議事，他像個死人似的不知不覺就到這了，哪還顧得上他那個大兒子。
此刻好像才忽然想起大虎的存在，探著腦袋在人群中尋找：“大虎？你在哪？你來了嗎？”
眾人四下看了看，也都沒有發現大虎的身影。
此時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大虎昨天就嚷嚷著要斬蛟，他該不會……”
“不好！”族長手中的柺杖不停地顫抖，一雙老眼滿是惶恐，焦急地喊道，“快去把這個瘋子給我找回來，所有的後生都去！”
族長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動身。
石勇卻被單獨叫住了。
“石勇，你現在就動身去縉仙鎮，要快。銀子你去我家拿，你騎我家的馬走陸路。縉仙鎮距此七十里，你騎馬一個時辰就能到。務必在明晚之前給大家把貢品帶回來。快！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