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雯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她打量著顧煜，目光如水般溫和，
“初來乍到，記住兩點便是：目不斜視，問答得當。鳳儀府不比其他地方，一言一行都要謹慎。”
顧煜連連點頭應是。
他注意到柳雯說話時的細微表情變化，顯然這位尚宮的地位非同一般。
“孫匠，剩下的交給我便是。”柳雯轉向孫鋒。
孫鋒躬身告退，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顧煜一眼。
“隨我來。”柳雯轉身向內府走去，步伐優雅從容。
穿過幾道迴廊，柳雯突然開口：“可知天下大勢？”
這看似隨意的一問卻讓顧煜心中一凜。
他略作沉吟，道：“略知一二。大宋四百年基業，如今卻內憂外患。北有強敵壓境，朝中又黨爭不斷。太上皇新喪，先帝駕崩，新帝年幼......”
“說得不錯。”柳雯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顧煜，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公主最厭那些目不識丁之人。能說出這番話，看來你確實有幾分見識。”
兩人說話間，已來到一處幽靜的花園。
園中百花爭豔，假山流水，頗具江南園林之韻。但此刻的氣氛卻異常緊張。
只見花園中央的空地上，一位身著華服的女子正在揮劍。
她身姿曼妙，舉手投足間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但那張絕美的臉龐此刻卻帶著幾分狠厲。
“廢物！”一聲嬌喝響起，寒光閃過，長劍如毒蛇般刺出。
“啊！”一名太監慘叫著倒地，捂著手臂連連求饒。
其他太監宮女嚇得跪倒一片，瑟瑟發抖。
顧煜眯起眼睛。這位想必就是蕭寒冰公主了。
傳聞她性情暴戾，動輒打罵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本公主今日心情尚可，暫且饒你們一命。”
蕭寒冰隨手將長劍扔給一旁的侍女，慵懶地靠在錦榻上，“都滾下去！”
眾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殿下，這是新來的小業子。”柳雯上前介紹道。
蕭寒冰斜眼看向顧煜，目光中帶著幾分輕蔑：
“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拖下去砍了吧。”
四周的侍衛立刻上前幾步。
“殿下說笑了。”顧煜不卑不亢地開口，聲音平靜得出奇，
“您這般劍術，恐怕連江湖三流都算不上。”
此言一出，滿園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這樣對公主說話。
蕭寒冰眼中寒光一閃，緩緩從錦榻上站起身來：“你說什麼？”
“在下只是實話實說。”顧煜神色從容，
“殿下方才那一劍，看似凌厲，實則破綻百出。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恐怕連一招都撐不過。”
“大膽！”一旁的侍衛怒喝，就要上前拿人。
蕭寒冰卻抬手製止了他們。
她死死盯著顧煜，美目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既然你這麼懂，不如指教指教本公主？”
說著，她接過侍女遞來的長劍，劍尖直指顧煜。
顧煜微微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他隨手從一旁的假山上折下一根樹枝，在手中掂了掂。
“用樹枝對劍？”蕭寒冰冷笑，“你這是在羞辱本公主嗎？”
“殿下誤會了。”顧煜搖頭，
“在下只是想讓殿下看清楚，真正的劍法是什麼樣子。”
話音未落，蕭寒冰已經出手。長劍如毒蛇吐信，直取顧煜咽喉。
顧煜身形紋絲不動，只是輕輕抬起手中樹枝。
“叮！”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蕭寒冰的長劍竟被一根樹枝擋住了。
“這......”蕭寒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等她反應，顧煜手腕一抖，樹枝如靈蛇般纏上長劍，輕輕一帶。
“鐺啷！”
長劍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插在了假山上。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堂堂公主，居然被一個新來的太監用樹枝擊敗了？
蕭寒冰俏臉通紅，既是羞惱，又帶著幾分不服：“你......”
“殿下劍法雖然凌厲，但太過剛猛，缺乏變化。”
顧煜將樹枝隨手一扔，“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這樣的劍法很容易被看穿。”
“你敢教訓本公主？”蕭寒冰咬牙切齒。
“在下不敢。”顧煜微微一笑，
“只是想提醒殿下，劍法講究的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光有力量是不夠的。”
蕭寒冰還要說什麼，柳雯卻適時開口：“殿下，時辰不早了，該用膳了。”
蕭寒冰這才注意到太陽已經西斜。
她深深地看了顧煜一眼，轉身離去。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位性情暴戾的公主，今天似乎遇到了對手。
柳雯走到顧煜身邊，低聲道：
“你很有膽量，但也要小心。公主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顧煜微微點頭。他當然明白，今天這一出，只是個開始。
夜幕降臨，鳳儀府漸漸安靜下來。
顧煜站在自己的小院裡，抬頭望著滿天繁星。
為了調查父親的死因，為了查清楚當年的真相，他必須留在這裡。
即便面對的是權勢滔天的公主，他也絕不會退縮。
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顧煜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屋內。
他猜想這公主定會再來找自己麻煩。
唉，看來明天又是充滿挑戰的一天。
第二日，果然如他所料。
陰雲密佈的天空下，宮殿巍峨聳立。
“你這個狗奴才，竟敢如此放肆！”
蕭寒冰的聲音在殿內迴盪，她玉手一指，眸中寒光閃爍，周身散發著凜冽的威壓。
顧煜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平靜地望著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殿內燭火搖曳，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公主殿下，我雖為太監，但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
他的語氣平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
殿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侍女們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這一幕。
“大膽！”柳雯驚撥出聲，她的聲音裡帶著顫抖，“趕緊給殿下磕頭認錯！”
顧煜垂下眼簾，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本想以強硬姿態博取一線生機，卻不料這一步走得太急。
殿內的氣氛愈發緊張，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