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摸著下巴,“可怕?能有多可怕?”

蟾老三道:“你小子別不信。”

“老子這麼說吧,你那十里神識範圍雖廣,但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威能,即便是有神識攻伐手段作引,若是術法品階不夠,可能還沒這小人參的神通強。”

“相反,神通源自妖獸血脈,與妖獸天生契合,幾乎是有幾分神識便能施展幾分威能。”

“你若真好奇,不妨去試試,老子正好也想看看這劍道神通與尋常妖獸神通有什麼不同。”

陳寧招手喚來飛劍,御空而起,與蟾老三一同飛往雪山。

不過他們今日的運氣不算好,剛上雪山,便遭遇了暴風雪,寒風刺骨,灰濛濛的雪霧籠蓋四野,到處是灰白的景象。

尋了一處無人之地落下,陳寧撓了撓手心的地靈參,將它從沉睡中喚醒。

地靈參懶懶醒來,伸了懶腰,剛從陳寧掌心跳落,正想鑽入地裡,卻只是惹得一身雪。

它抬起頭來,茫然了好一會,好像想起了什麼,參身散發朦朧清輝,竟漂浮而起,回落陳寧肩膀上。

蟾老三道:“看來是那地靈血脈已經被徹底洗淨,它失去了遁地的本事。”

“不得不說,那瘋婆娘修的功法還真霸道。”

陳寧側臉看向地靈參:“你會些什麼,可以在這裡盡情施展。”

地靈參撓著腦袋,頭頂綠葉一晃一晃的,最終凌空飛出,參須在空中畫圈,六道劍影憑空凝聚出現,宛若青龍遨遊空中,綻發陣陣清冽凌厲的劍意。

而後六劍忽綻清輝,劍身披光,遨遊速度明顯變快,刺破暴風雪,發出陣陣劍嘯龍吟之聲。

陳寧驚訝道:“分光劍訣和化虹小術?”

他御劍術法有成,一眼就看出了地靈參施展的術法底細。

地靈參施展的確實是他教的御劍術法沒錯,但這御劍術法隱隱與血脈相呼應,似乎早已脫離術法的範疇,成為了血脈傳承。

也就是說,若地靈參有後裔,那麼往後的月魄寶參無須修煉術法,天生便會施展御劍術法。

陳寧正思索著,卻見地靈參劍招再變,六劍匯成洪流,衝破風雪,宛若灰白中的一抹月光,照落山頭。

六劍竟成一體,化作可供驅使的巨劍,與他所修煉的玄木杵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威能更甚,鋒鋩攝人心魄。

若要與青木斷生指相比,還是稍遜一籌。

畢竟青木斷生指乃是練氣與煉體雙絕的頂尖術法,即便御劍術法再怎麼變換,也難有脫胎換骨的變化。

不過這手巨劍術就讓陳寧驚訝不已,甚至生出不少感悟。

若是讓他來嘗試,說不定也能掌控這巨劍術法。

蟾老三道:“不愧是劍道血脈,僅是攻伐手段便多於尋常妖獸。”

陳寧沉思,這巨劍術威力確實不錯,但若只是這種程度,這劍道神通應當沒有蟾老三說的那麼誇張才對。

蟾老三看出了他的心思,嘿嘿一笑,“你小子別急,這妖獸血脈傳承本是尋常事,倘若老子以後做了件大功德事,高低也得烙印入血脈中,讓後輩好好瞻仰老子的風範。”

“這小人參還沒使出神通呢,快快,趁它沒睡,趕緊試試。”

陳寧神識傳念,讓地靈參嘗試著施展神通。

“呀……”

它似答應地回了一句,那劃破雪幕的清輝劍芒消逝,劍鳴聲再度被風雪掩蓋,似乎就此陷入沉寂。

“嗡!!!”

又忽有清嘯刺破長空,劍未出,劍意便已先至,凌厲之氣宛若細碎小劍肆虐而出。

在陳寧神識注視下,那飄蕩空中的雪花竟被斬成兩半。

他忽得頓感神識變得模糊不清,腦袋傳來淡淡警醒,原是他的神識也隨雪花被劍意斬得七零八落。

“嗡!”

又是一聲響,動靜雖不如方才大,卻正是劍出竅之時。

卻見地靈參身披清輝,宛若化作長劍直貫雲霄,劍起龍吟間,狂風被劍身劈開成兩半,雪幕徹底分開,在劍後留下三尺無風之地。

陳寧站立於暴風雪沉寂的劍後領域,望著那道劍光,見神劍綻發寒光,竟落下前方那山頭。

沒有震撼人心的動靜,也沒有攝人心魄的威勢,月色清輝只是照過那茫茫雪中的山,暴風雪卻怎麼也沒法落下。

數息之後,那山頭才傳來些許動靜,巨巖滑落,墜入冰淵之中。

陳寧伸手去接住散去光輝,力竭掉落的地靈參。

當他與蟾老三來到被神劍劈開的那座山頭前時,才發現神劍劃過之處,山體留下了光滑的鏡面。

他們浮空在上方,這鏡面還能照出模糊的身影來。

一人一妖沉默數息,蟾老三才忍不住道:“真變態呀。”

陳寧也不禁感慨:“這神劍威能倒還好說,若是施展青木斷生指,我能使出同樣威能。”

“問題就在於這玩意不僅攻擊肉身,還劍斬神魂,神魂羸弱者,即便是觸碰到這劍光,都會當場身消道隕。”

“可怕至極。”

他進階築基這麼久以來,還未見有修士修習過神識相關的功法。

別說神識攻伐手段,就連防禦手段都薄弱得很。

結丹之下,幾乎沒有修士能抵擋得住這一劍的威力。

就算他神魂底蘊足夠深厚,受了這一劍也得受傷,若是白虯闢法身能防神識攻擊倒還好說。

蟾老三也難免嘀咕道:“別說築基,就算是假丹來了,若無任何防備手段,神魂也得受到小傷。”

“劍道神通……今一問世,便是尋常妖獸難以企及的高度。”

陳寧好奇問道:“若是跟你們冰蟾一族的天眼神通相比,你覺得如何?”

蟾老三沒好氣道:“沒什麼好比的,我冰蟾一族雖無這般可怕的攻伐能力,但這天眼神通堪稱能識破天下萬物。”

“即便是在眾多洞天福地中,三眼冰蟾也是大能真人的首選契約靈獸,憑藉天眼神通,往往能提前避及一些潛在的危險,甚至能幫助修士輕鬆破除各種上古秘境留下的禁制。”

“咳咳,這劍道神通也就跟我們冰蟾一族的天眼神通平分秋色吧。”

陳寧神色若有所思,就連平時一向高傲的蟾老三都認可了,看來地靈參孕育的劍道神通的確非同凡響。

不過從側面也能看得出蟾老三異種神通的可怕。

像地靈參這般都只是五階下品的潛力,而蟾老三的異種神通卻能達上品。

想來不只是定身這麼簡單,應當還有神通能力還未施展出來。

這也不禁讓陳寧好奇問道:“妖獸五階血脈的潛力就如此可怕了,若是六階,七階豈不是能毀天滅地。”

蟾老三嗤笑道:“能不能毀天滅地我不知道,妖一旦到了妖王境界,便與人族練氣一脈愈發趨同,再往上走,那可不是潛力就能達到的境界。”

“你小子還是腳踏實地點,別好高騖遠了。”

陳寧收起心來,“說的也是。”

“現在回去吧,有了地靈參這劍道神通,之後的登門拜訪我便有底氣了。”

蟾老三跟上,與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風雪中。

“老子還是很好奇,你想做什麼。”

陳寧輕輕一笑,“還記得那頭御墨虎操縱的倀鬼嗎。”

“明明那身軀早已被鬼魂佔據,神識探查起來卻與正常修士無異。”

“想將千幻真形訣修煉到煉假成真,直接將妖身化出人形的境界的確是難。”

“但若是能甲借人修傀儡肉身,便能降低難度,讓你如那倀鬼般難以被人察覺出真身。”

蟾老三聞言,道:“這麼簡單的辦法老子當然也有考慮過,但你小子別忘了,我不懂任何操控傀儡之法,也沒有那個時間去耐心祭煉。”

“真讓老子花個幾年時間將那傀儡之法練成,你也等不起。”

陳寧淡然笑道:“如何操控傀儡,你自然不用擔心。”

“還記得我留下的那麼青雷雲紋種嗎?”

蟾老三自然也是有考慮到,“當然,但若是你來操縱傀儡,神識剛與傀儡接觸,便會被那趙氏老祖看出端倪。”

“你小子不會以為真人看不出這麼拙劣的把戲吧。”

陳寧悠悠道:“錯了,實際上青雷雲紋種不僅能寄生死物,還能寄生活物。”

“既然你沒法祭煉傀儡,那為何不成為傀儡的一部分。”

蟾老三忽生警惕:“你小子該不會想使些魔修手段將老子神魂煉進傀儡軀裡吧,先說好了,老子不幹這種虧本事。”

兩人正穿過暴風雪,迎著明媚陽光往山下飛落。

陳寧聽到它的話,哭笑不得道:“你在想什麼。”

“還記得青雷雲紋種寄生傀儡時,能讓傀儡肉身重新生長的功效嗎?”

“我想讓你佔據那傀儡腦袋位置,地靈參與含羞蕈替換內臟位置,待青雷雲紋種寄生入傀儡身體,自然能令傀儡身體重新生長,延伸出來的脈絡會將你們聯絡在一起。”

“如此一來,不需要祭煉傀儡,你便能輕鬆操控傀儡肉身。”

“你覺得如何?”

蟾老三不說話,盯著陳寧看了好一會,才道:“你一個正道修士,腦袋瓜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怎麼想得出比魔修還要邪門歪道的辦法來的。”

緊接著它又嘀咕了一句,“這聽起來好像的確能行。”

“回去試試,若是能成,老子也算多了一副能夠行走世間的肉身了。”

陳寧笑而不語,正常正道修士的確想不出這種主意,並非他們不夠聰明,只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這種無所禁忌的思想可能在某種情況上與魔修很相似。

當然,看似相同,實則天差地別,起碼他心性謹慎,不會去嘗試危險且不穩定的魔功。

而魔修就像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朝不保夕,為了生存只能追求更快更可怕的功法。

返回漱玉莊後,陳寧將像一團毛球的青雷用神識攝取了過來。

這小傢伙雖然沒有找到適合的妖軀,但經過月華殘章薰陶,神魂倒是壯大了不少,比起蒼雷與玄雷多了股靈性。

見陳寧搭理它,就知道有傀儡身體可以寄生,便在陳寧手心上打滾,似乎很開心。

陳寧輕笑:“這小毛球還挺可愛的。”

蟾老三:“老子倒不這麼認為,像妖蟲一樣,有點噁心怎麼回事。”

陳寧喚出一具築基圓滿的血傀,按照血煉宗長老留下的秘法操控血傀腦洞大開。

“怎麼,身外神通都誘惑不到你了嗎?”

蟾老三哼聲道:“有了空間神通再說。”

說罷,它也不墨跡,徑直跳入腦洞裡。

這妖傀相融方式看似噁心,實則被煉化過的血傀與玄鐵煉製的傀儡沒什麼區別,全身由天材地寶煉製而成,甚至肉身還要更硬。

且這血傀本身就是一具被血色包裹的人形,根本看不出任何人的特徵。

“你們也進去吧。”

陳寧將含羞蕈取來,與地靈參一同融入血傀身中。

血傀裡面傳來蟾老三聲音:“你還別說,老子看起來好像有個人樣了。”

“這才哪到哪,青雷才是關鍵。”

陳寧放下青雷,它自個鑽破血皮後,便融化成一團青光居於心臟,延伸出脈絡,重建肉身迴圈。

過了一炷香後,那脈絡才慢悠悠攀爬到頭顱上,與天眼寶珠接觸在了一起。

“嘶,老子好像感應到了法力……”

它說話間,血傀手指頭動了動。

陳寧緊盯著血傀問道:“怎樣,你能操控這具傀儡身體嗎?”

“能是能,不過並不是直接操縱傀儡身體,而是透過這小毛球間接操控,需要點時間。”

蟾老三話落,時間又過去半柱香時間,原本平靜的血傀忽然抽動起來,像極了腿腳不利索的老人。

費了一番功夫它才從地上爬起來,原地盤坐,運轉起了千幻真形訣。

血傀忽然開口:“小子,你師兄應該長啥樣?”

陳寧無奈道:“我哪來的師兄,就是隨便編的,你愛長啥就啥樣。”

“有了,老子想到了一個仇人,你等等……”

法力從血傀身上升騰而起,血色逐漸褪盡,顯露出了一位道骨仙風的白鬚老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