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明鑑!
我做過最壞的事情,就是無意間撞到了郡守夫人在後院洗澡,然後被邀請加入……
壞了!
難道真是這件事情敗露,陛下要砍我的頭?
子嬰聽到身後跪地的聲音,伴隨著因為激動而粗重的喘氣聲,有點奇怪地扭頭看去。
“你跪地上做什麼?”子嬰有點錯愕。
周青臣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從大王這口吻,便立刻意識到自己是自己嚇自己。
再加之邊上並無披堅執銳,隨時都能取自己小命的武士。
周青臣便越發肯定,自己真是自己嚇自己?
可接下來,該怎麼圓回來呢?
“小臣身為陛下的臣子,理當跪地行叩拜大禮。”
周青臣默默為自己的機智大讚。
子嬰怪哉道:“可你為什麼滿頭汗水?”
周青臣抹了一下自己頭上的汗水,微笑道:“小臣心中想著,能為陛下分憂,激動所致,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這麼說,你知道寡人找你過來,是為什麼啊!”
周青臣心中大定,料定不是自己做的什麼事情敗露,從容叩首:“棟樑大材有棟樑大材的用法,尋常木材有尋常木材的用法,小臣自詡不是大才,但是也願意為陛下光復大秦的事業添磚加瓦。”
“好!”子嬰簡直被這番話說的心花怒放了:“起來回話。”
“謝陛下!”
周青臣忙站起身來。
子嬰道:“蜀郡郡守李希病重,而今已到了彌留之際,他來書信於寡人,推舉公子嬴騏繼承他的官位,你怎麼看?”
周青臣琢磨了片刻,又觀察了一下子嬰的臉色,心中好似有了答案般。
“回稟陛下,臣下認為,公子騏早慧,足可委以重任,但以他接替李希為蜀郡郡守,卻並非良策。”
“哦?這是為何?”
“一者,蜀郡郡守的這個位置雖然重要,但是並不一定要讓公子騏出任,公子騏可以做的事情更多。”
“二則,蜀郡郡守之下,諸如郡丞、郡尉、監御史等,都對蜀地的情況極其瞭解,隨便一人都可以提拔出任。”
“另外一層意思,從這些人中提拔,也是陛下施恩於他們的意思。”
子嬰微笑道:“嗯,很好,你去將唐明、巴音找來,寡人在這裡等著他們。”
“喏!”
周青臣忽然有些摸不到頭腦了,這話怎麼沒說完,陛下就讓自己走了呢?
不一會兒,唐明和巴音到了。
“臣等參見陛下!”
兩人齊齊行禮。
子嬰坐在亭子中,微微揮手:“兩位卿家無需多禮,寡人將你二人喚來,是想要擢升你等幾位郡守,補缺九卿空缺,不知你等可有合適人選推舉,代替你們為寡人坐鎮各州郡呢?”
此言一出,唐明和巴音兩人心中都激動無比,但面上卻平靜如水。
巴音率先道:“陛下,臣豈敢奢望九卿之位?”
唐明也拱手道:“臣亦不敢也。”
子嬰微笑道:“寡人近日看兩位卿家德才兼備,如何不可出任?而今莫要推辭,為寡人選出新的郡守人選更合適。”
“這……”巴音遲疑片刻,和身側的唐明對視了一眼,便拱手道:“啟奏陛下,臣下認為王啟可為巴郡郡守也。”
唐明也立刻拱手道:“臣下認為嬴鎖可為漢中郡守也!”
“為何?”子嬰平靜地問道。
“回陛下的話,這王啟為昔年相助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丞相王綰之子,臣這些時日與他相處,其人頗有才能,為一地郡守,必定可以為陛下牧民一方。”
巴音不慌不忙地說道:“再者,此人稍經歷練,將來必定可以成為陛下的肱骨之臣!”
“嬴鎖雖然為宗室大臣,但臣這段時日為陛下製作新式織布機的時候,見過他幾乎是全權負責製作紙張的,他的才能,臣下看在眼中,故而不敢不為陛下推舉此人。”
唐明拱手說道。
子嬰聞言,有些意外:“紙張不是嬴閔一手在做的?”
“回稟陛下,臣所言千真萬確,宗正嬴閔雖然是主持此事,但實際上,帶領宗親大臣們做這件事情的人,是嬴鎖。”
唐明如實道。
子嬰暗笑,這嬴閔……老小子,會玩兒啊!
敢騙老子!
“此事容後再說。”子嬰擺擺手,表示目前先不計較的樣子。
“寡人看你等的副手郡丞、郡尉等運送糧秣軍士,都頗為用心,你等為何不推舉他們繼任郡守之位呢?”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升他們的官兒,讓他們交出地方上的政權,完成一種你情我願的過渡。
只是,子嬰顯然是在確認這兩位曾經的那些下屬,是否會對此有不滿。
“陛下曾言,舉賢不避親,這些人為臣等舊日之下屬,若才幹足以出任郡守之位的話,臣等豈敢不舉?”
巴音搶先一步道。
唐明亦是如此般的言論。
兩人只差沒明說,自己以前的那些下屬,沒有膽子不聽令。
“那蜀郡郡守呢?”子嬰問道。
巴音、唐明此刻乃是心知肚明,蜀郡郡守快嚥氣這事兒,對於眾人都不是什麼秘密。
秦王繞了一個彎兒,升了他們的官兒,第二件事情,便是這個了吧?
“陛下,臣推舉一人,衛角!”唐明立刻拱手道。
“衛角?”子嬰大吃一驚:“此人肯為寡人所用嗎?”
唐明拱手道:“陛下放心,衛角一定願意為陛下效命的。”
這個衛角,並非別人,乃是衛國最後一任君王。
衛國被秦國滅亡後,衛角被秦國控制,但是沒有廢掉。
一直持續到了二世皇帝胡亥期間,胡亥這才下詔廢衛角為庶人,剝奪了他的王爵,子孫也失去了封號和封地。
“既然是如此,那請卿家為寡人將衛角請來。”
衛角來了,而且看著年紀不小,約莫五十出頭。
但是,其人氣度雅望,精神十足。
“草民參見大王!”
“你的事情,唐明已經和寡人說過,你願意為寡人牧民一方?”
子嬰開門見山道。
衛角含笑道:“草民當年得不死,而只是被廢為庶民,儲存全族未曾被二世皇帝處斬,全部都仰仗大王那時候的一番仗義執言。”
“何解?寡人說過什麼?”子嬰記不起來前身說過什麼。
衛角拱手道:“大王記不得,但是衛角卻不敢忘,當初有小人向著二世皇帝進讒言,說要處死草民全族,是大王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這才打消了二世皇帝的念頭。”
“從而只是廢了小人的王位,貶為庶人,這份恩情大王忘記了,小人卻記得清清楚楚,今日就是報答大王恩情的時候了。”
子嬰是真記不清楚,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但他並非蠢人,於是含糊著說:“仔細一想,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不過那會兒,太多的忠誠良將被迫害了。”
“往事不可追,大王無需過於介懷。”衛角拱手道:“草民清楚大王而今困頓於人才不興的局面,但大王既然已經發布說舉賢不避親,那為何不在四海之內,釋出納賢令呢?”
“釋出納賢令?”子嬰聞言,真是苦笑了。
“昔日大秦縱便不是富有天下,但也擁有關中之地,崤函之固,兵甲百萬,釋出納賢令自然有人來。”
子嬰搖搖頭,嘆息道:“可是,而今困頓於此地,釋出納賢令,會有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