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三大騎兵。
幽州騎兵,幷州騎兵,涼州騎兵。
其中,涼州騎兵自不必說,在董卓的帶領之下,西涼鐵騎的威名可謂是響徹天下,巔峰時期的西涼鐵騎可謂是天下無雙,縱然是後來馬超所率領的西涼鐵騎也給曹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剩下的幷州騎兵,最具代表性的自然就是呂布所率領的幷州狼騎。
這部份追隨在呂布身邊的幷州狼騎規模可能沒有董卓麾下的西涼鐵騎那麼大,但是他們隨著呂布南征北戰,輾轉各處戰場,同樣在天下人心中留下了赫赫威名。
只有最後的幽州騎兵,其存在感相較於前兩者就難免低了一些。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白馬義從,更是在與袁紹一戰中成為了麴義麾下先登死士的背景板。
但是,這並不說明幽州騎兵就比其他兩大騎兵要差。
漢末三大騎兵,涼州騎兵以衝陣著稱,幽州騎兵則是長於騎射,幷州騎兵則是兼而有之。
正常情況下,如果這三支騎兵互相遇到,幽州騎兵其實是最佔便宜的。
更何況,現在的高邑城外,幽雲精騎足有上萬,而他們面對的只有六千幷州狼騎。
但是騎兵這種兵種,兵員的素質固然很重要,但有一個好的將領卻比什麼都重要。
因為這是一個最重氣勢的兵種,只有擁有一名足夠優秀的將領,才能帶著麾下的騎兵把氣勢打出來,進而發揮出麾下騎兵的全部戰鬥力。
反過來的話,縱然是再精銳的騎兵,如果沒有足夠優秀的將領去統帥,卻也未必能在戰場上發揮出多大的作用來。
那麼問題來了,論作為一名騎兵將領的水平,呂布如果自認第二,誰有敢稱第一呢?
而除了呂布之外,又有誰敢說自己統領騎兵的水平能穩壓趙雲一頭呢?
但公孫範現在面對的是呂布加趙雲。
作為跟隨在公孫瓚身邊南征北戰的心腹,公孫範對於騎兵的使用自然也是頗有心得。
因此,他當然也知道氣勢在騎兵的對決當中有多麼的重要。
而他身為主將,他的一舉一動無疑是最能影響麾下這一萬幽雲精騎氣勢的。
所以,面對呂布和趙雲所率領的六千幷州狼騎,為了最大程度的激發起麾下幽雲精騎的戰意,從而儘快擊潰對面的騎兵,進而援助高邑城中的公孫瓚,公孫範也是身前士卒,直接就衝在了最前面。
對此,呂布只對著趙雲喊了一句:“別跟我搶!”
然後就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公孫範看著一馬當先的呂布,心中也是大喜。
這名敵將看樣子根本不會指揮騎兵作戰嗎!
你看看,這衝鋒的速度直接跟身後的大部隊脫離了,哪有騎將這麼幹的?
在這種得不到自己麾下騎兵策應的情況下,一旦被對方集中人手圍殺了,那對於麾下的騎兵士氣將是莫大的打擊!
此刻,公孫範覺得真是天助我也,就連上天都看到了他急著去支援公孫瓚的心所以來幫他了。
於是,公孫範就直接叫上了自己周圍的幾個心腹騎兵,直直的朝著呂布衝了過去。
如此一來,雙方的陣型就很明顯了。
因為是騎兵對沖,所以兩邊都沒有玩什麼花裡胡哨的陣型,全都是最為簡單也最為高效的鋒矢陣。
不同的是,公孫範雖然是作為幽雲精騎的箭頭,但是他卻沒有脫離幽雲精騎的陣型,而呂布作為幷州狼騎的箭頭,則是一個人完全凸了出去,幷州狼騎的箭頭實際上已經變成了趙雲,而呂布距離趙雲至少得拉開了上百步的距離。
很快。
呂布便最先與幽雲精騎接觸了。
衝在最前面的公孫範信心滿滿的帶著幾個心腹迎了上去。
只要趁著對方後續的騎兵還有一段距離先殺了這名敵將,那麼敵軍必然士氣大跌,此戰必勝!
抱著這樣的想法,公孫範大喝一聲,揮舞著手中的馬槊就朝著呂布刺了過去,與此同時他身邊的幾名幽雲精騎也是同時朝著呂布攻去!
噗呲!
一道道幽雲精騎的身影不斷從公孫範兩側掠過,繼續朝著對面的敵人衝去。
但是公孫範卻已經從他們的背影當中看出了幾分慌亂。
他吃力的轉過頭,卻只看到一道金紅色的身影狀若鬼神一般衝進了幽雲精騎的陣型當中,大殺四方。
洶湧的鮮血不斷從公孫範的喉嚨裡噴出,他的意識也是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個念頭便是——這世間居然還有這般猛將?
事實證明。
有些人的確明明那麼的普通,卻又那麼的自信。
就比如公孫範。
他完全可以去打聽打聽,放眼天下又有幾個人敢帶著幾個親兵就衝呂布的臉的?
而公孫範一死,幽雲精騎縱然再怎麼精銳,但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這一場戰鬥也是完全失去了懸念。
畢竟,他們面對的可是絲毫不遜色於他們的幷州狼騎。
與此同時。
高邑城中。
面對李傕、張濟所率領的西涼鐵騎的突襲,分散在高邑各處的幽州軍根本難以組織起像樣的抵抗。
公孫瓚的反應雖然不算慢,但是此刻已經完全化整為零,徹底散入了高邑城內各戶百姓家中的幽州軍根本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聚集起來的。
因此,公孫瓚也只能帶著自己身邊僅剩的數千兵馬盤踞在州牧府中固守,同時號令城內的兵馬朝著州牧府匯合。
與此同時,他還專門派人向城外的公孫範求援。
不過他也清楚,高邑作為冀州的治所,這麼大的一座城,幾萬幽州軍撒出去容易,但是短時間內想要聚回來卻基本不可能。
因此,公孫瓚寄予了最大期望的還是城外的公孫範。
多年戰場廝殺所帶來的經驗讓他能夠判斷出突入城中的這一支兵馬總人數並不多,因此,只要他能拖到公孫範領兵入城,就完全可以扭轉戰局。
只能說,公孫瓚的判斷並沒有什麼錯。
曹操此番率領五萬步騎北上,除去軍中的步卒之外,剩下騎兵的數量並不算特別多。
此番李傕和張濟率領突襲高邑的西涼鐵騎也就數千人。
可唯一的問題就是,公孫瓚已經等不到公孫範的援兵了。
因為公孫瓚身邊還有數千幽州軍,並且在州牧府據險而守,所以李傕和張濟在初步控制了高邑的形勢之後,並沒有直接進攻州牧府,而是派出多隊騎兵沿著高邑的各條主幹道巡邏,防止分散在高邑城中各處的幽州軍再度匯聚起來,從而拖延時間等待曹操麾下大軍的到來。
在這種情況下,公孫瓚等著等著,沒等到公孫範,曹操就已經來了。
望著眼前這座依舊烽煙四起,顯然城中還有很多地方戰鬥都仍在繼續的高邑城,曹操對著左右下令道:“儁乂、敬志,你們熟悉這裡的情況,命你們各率百騎,去城中看看還有沒有殘餘的冀州軍,先收攏一下,好生安置。”(高覽,字敬志。)
聞言,張郃和高覽也是齊聲應諾,然後就帶人離開了。
在兩人離開之後,曹操也是繼續道:“其餘眾將,各率本部兵馬入城,剿滅分散在城中的幽州軍!切記要仔細搜剿,莫要留下後患。”
“諾!”
等到眾將都領命離開之後,曹操才繼續道:“接下來,就讓我親自去會一會那公孫瓚吧。”
說完,曹操便催馬朝著城內走去。
曹操剛進城沒多久,問詢的李傕和張濟便騎馬趕來。
“大將軍!”
看著面前的二人,曹操也是開口問道:“稚然,元渡,情況如何?”
面對曹操的詢問,李傕也是開口答道:“稟大將軍,公孫瓚率領數千殘兵,在州牧府據險而守,末將與張將軍麾下兵馬不多,所以只是將其暫時圍困,等大將軍定奪。”
微微點了點頭,曹操直接道:“帶我去看看。”
“諾!”
李傕應了一聲。
兩人在前面引路,帶著曹操很快就來到了州牧府附近。
此刻,不光是州牧府,就連其附近的幾個街道都被圍的水洩不通。
而公孫瓚身邊的最後數千殘兵便全都聚集在此處。
見狀,曹操身邊的典韋也是問道:“主公,要俺帶人殺進去嗎?”
作為曹操的親衛,相較於呂布、趙雲他們,典韋參與戰鬥的機會並不多。
因此,此刻難得見到了機會,典韋也是有些手癢了。
微微搖了搖頭,曹操道:“先不急。”
說完,他催馬上前,居然來到了最前面的街道口。
再往裡,就是幽州軍的防線了,整條街道的房子都被幽州軍佔據。
雖然一眼望過去街道空蕩蕩的,上面只有一些鹿角和拒馬,但只要有人進入街道,兩邊的房子裡隨時都有可能射出無數箭矢,也隨時有可能衝出大量的幽州軍。
沒有想到曹操會靠的如此之前,李傕等人也是連忙擋在了曹操身側:“大將軍,還是稍微往後一些吧,前面太危險了!”
“無妨。”
曹操微微一笑,然後對著前方空蕩蕩的街道喊道:“伯圭兄,洛陽一別,許久未見,伯圭兄為何走到了今日這般境地?如果不棄,出來與操一見如何?”
曹操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響起。
很快,位於州牧府中的公孫瓚就得知了這個訊息。
在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公孫瓚沉默了許久,方才問道:“曹孟德居然都已經入城了嗎?”
公孫瓚周圍一片沉默。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曹操身為當朝大將軍,沒有道理會以身犯險。
他既然已經入城,那說明高邑的局勢大機率已經被朝廷的大軍所掌控了。
如此一來,遲遲未至的公孫範,顯然已經凶多吉少。
看著一眾沉默的手下,公孫瓚突然笑了:“他既入城,又不來攻,卻喊話要見我,看來是想給我最後的體面。既然如此,我又豈能不見?”
看著一臉慘笑的公孫瓚,左右也是面露不忍:“主公!”
公孫瓚抬起了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下去了。
他站起身來,徑直朝著州牧府外走去。
“爾等原地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行動!”
片刻後。
州牧府外。
空蕩蕩的街道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一道孤零零的身影,騎著一匹白馬,從街道的盡頭緩緩走來。
正是公孫瓚。
“大將軍有約,我豈敢不來?”
人未至,聲已到。
李傕幾人顯然也沒想到公孫瓚居然真的被曹操給叫出來了,看著騎馬緩緩而來的公孫瓚,周圍計程車卒也是下意識的抬起了弓箭對準了公孫瓚。
見狀,曹操也是斥道:“都把箭放下!你們這是做什麼?”
說罷,曹操便翻身下馬,走到了橫在街道口的路障前。
“伯圭兄,好久不見了。”
公孫瓚騎著馬同樣來到了路障前,無視了李傕等人敵視的目光,隔著路障與曹操四目相對:“沒想到我在死之前居然還能再見盟主,倒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不知不覺間,公孫瓚已經把大將軍的稱呼換成了盟主。
曹操笑了笑,直接在路障前席地而坐,同時喚道:“來人,拿酒來。”
聞言,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左右還是快速去找酒去了。
公孫瓚見狀,也是笑了笑,同樣在曹操對面盤腿坐下。
看著面前的公孫瓚,曹操道:“伯圭兄,其實這天下能讓我敬佩的人不多,你算一個。”
“哦?”公孫瓚微微挑眉:“是因為我殺胡人嗎?我聽聞盟主昔日縱橫草原,原本的草原霸主鮮卑在盟主手下亡族滅種,當時我就覺得,在對待胡人方面,盟主倒是與我有著幾分相同的見地。現在盟主既然這麼說,除了殺胡人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能讓盟主覺得敬佩的點了。”
曹操笑了:“伯圭兄真是一語中的。”
笑罷,他輕輕一嘆:“所以像伯圭兄這樣的人其實不應該死在這裡,就算是死,也應該是死在塞外那無邊無際的草原上。所以伯圭兄,你還是太沖動了,無論如何,你也不該殺了劉伯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