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惠是萬萬沒想到典沐會搞這一出,短暫的愣了幾息後勃然大怒,咆哮著下令追趕。

彼之娘也!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諸侯,軍卒們讓開場地,那是為了讓雙方將領可以盡情發揮,這典子瑜倒好,居然趁此機會讓軍卒緩緩溜出,只留下極少的一部分充當門面。

然這還不是最讓他氣憤的,最讓他氣憤的,是好不容易有了一員勇將,卻被當面擄了去,何況擄人的,還是被圍剿的那一方。

這和當面牛人,夫目前犯有什麼區別!

要是今天不能把人、顏面、尊嚴一同奪回來,怕是這輩子都睡不了一個好覺!

至於典沐逃脫了出去,他反倒不在乎,這支軍馬名義上的主帥和獻計者終究是許攸,就是那個都快打完了還在馬腹下哀嚎“救命”的傢伙,又不是他,就算袁紹要問罪,也問不到他頭上,何況袁紹若是想發展起來,就離不開他背後的家族。

所以此戰勝負如何,他不在乎,至於典沐教軍卒們喊的,他也只是有些不忿,並沒有被此衝暈頭腦,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舉。

然而,在幽州軍差不多全部逃出時,那個令他有些熟悉的幽州莽漢又折返了回來,一人一刀殺的極其兇殘,圍攻的冀州軍卒逐漸被殺退。

劉子惠還有些疑惑明明幽州軍基本逃的乾淨,還在場中的,只剩下一些戰死軍卒的屍體,為什麼還要回來時,許褚下一刻的舉動徹底成為了壓垮他內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許褚,彼之娘也!殺!全都給我上!殺許褚者,可送家中子嗣於我劉家求學,救得軍師者,再另賞十萬錢!誰敢不上,當場格殺!”

就連允許黔首子嗣於家中求學的條件都開出來了,可想而知劉子惠氣急敗壞到什麼程度,至於什麼事情讓他氣成這樣……

只見許褚肩膀上正扛著一道玄色官服的文士,不是躲在馬下求救的許攸還能是誰!

這挨罰的人沒了,他劉子惠卻安然無事,那袁紹會把氣撒給誰不言而喻。

已經被嚇退數步的軍卒們聞言,頓時不覺得許褚有多麼恐怖了,一個個宛如聞到了血腥味的餓狼般,眼眶頓時紅透,張牙舞爪的衝向許褚。

若是隻有銀錢作為封賞,他們還不至於這麼激動,可那是求學!只要去了不管有沒有學成,那都是劉氏門生,是能當官,跨越階級的,這換哪個黔首百姓能忍住誘惑?

甚至於,那些從底層殺出來的小軍官也動了心,沒幾人能禁受住誘惑,擠在人群中賣力的揮舞刀劍,渴望獲取到在劉家求學的資格。

但可惜的是,就算有動力讓冀州將士前赴後繼的進攻,卻不能改變和許褚武力上的差距。

就像是給一群剛記事的孩童許下充滿誘惑力的承諾,讓其圍攻精壯成年一樣,孩童們雖然人多,卻沒有配合,更不用說許褚無心戀戰,一心只想著抓人跑路。

先一刀剁下身前攔路軍卒的腦袋,等到冀軍將士的刀戈刺過來時,再把許攸挪一挪位置,充當人形肉盾,嚇得許攸是絲毫不敢亂動,只敢叫喊著:

“冀州別駕許攸在此,勿要傷我!”

生怕一個不小心給他削掉了腦袋。

許褚也配合無比,每砍死幾個軍卒,趁著喘息的工夫就會極為認同的附和出聲:

“對對!他是冀州別駕,可千萬別傷到他了,不然給你們一個個全砍了!”

讓冀州將士們又氣又惱,眼看著潑天富貴要加於已身,卻因為許攸的緣故束手束腳的,只能任由許褚撒野。

就算有頭腦靈活的將士想要趁許褚不注意背後偷襲,眼看就要得手,也被許攸的驚恐之言弄得連連失敗,氣的人牙根癢癢。

而許攸才不管將士們有多難受,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即便會因此放跑幽軍導致戰事失利,被人罵作貪生怕死也毫不在乎。

他可以被俘,但絕不能死在這裡!

這是許攸內心最堅定的想法。

畢竟只要不死,他相信典沐肯定會用他換取物資,這已經是諸侯之間的預設傳統了,就算回去後會受到袁紹懲罰,有舊識的關係和受災的苦楚在,想來也罰不了什麼。

更何況,許攸相信以自己的才華和能力,即便典沐不放他離開,也能重新成為座上賓享受一切榮華富貴。

可要是死了,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在許褚一心想跑路,許攸一心活命的配合下,一來二去間,呼嘯的喊殺聲逐漸變得微弱,冀軍的圍攻僅僅持續了三十多個呼吸,就被許褚成功帶人閃了出去。

憑藉著過人的腳力和冀軍將士顧及許攸性命,不敢放冷箭的雙重優勢,突圍起來的難度簡直比和朱靈鬥將都要低上許多,讓許褚跑的是那叫一個毫無顧忌,甚至有心情朝劉子惠發出嘲諷:

“縱使爾有千軍之力,也困不住你許公!走也!”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許褚小兒,我勢要活剝了你!”

氣的劉子惠面色通紅,這會也不管將士們狀態如何,援軍到了何處,馬鞭狠命的抽打在戰馬身上,駕馭著戰馬邊在後面緊追不捨,一邊不忘招呼將士給自己擋刀,勢要擒得此人拉回去下油釜,以解心頭之恨。

所謂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而當下的冀州將士們先是經歷了初時圍困的雄心壯氣,而後又是圍剿時失利,現在讓失去優勢的他們去追趕優勢時,都不能用戰勝的幽軍,有多少人還能保持戰心可想而知。

士氣低落,就導致軍卒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哪怕是軍官喝罵、督戰催促也磨磨蹭蹭的不想奔赴,讓許褚逃跑的異常順利,也讓劉子惠氣的心肌梗塞,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袁紹計,不成器,數倍偷襲蝕把米,賠了兵將折了氣,不如回家去種地!”

隨著許褚消失在黑暗與晨光的夾縫之中,不出半盞茶的工夫,幽軍聯合起來的聲音便傳了回來,讓冀軍士氣更顯低落,不知從何人開始扔下鐵胄坐下,一個個將士紛紛效仿起來,任憑軍官怎麼作為也無濟於事。

“噗!”

而作為要面對袁紹懲罰的頭號背鍋仔的劉子惠,在聽到這嘲諷意味拉滿的喊聲時,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鬱悶,哇的一聲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聰戰馬上栽倒下來,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