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加富爾準備迎接熱羅姆·波拿巴狂風驟雨一般的謾罵之時,本該生氣的法蘭西皇帝竟然展示出反常的一面。

熱羅姆·波拿巴大方地不僅表示對撒丁尼亞王國尋求不列顛王國幫助表示理解(個屁),而且還對加富爾能夠特意前來巴黎說明情況,表示感謝。

在聽到熱羅姆·波拿巴如此反常的回答,加富爾的心中不但沒有生出一絲絲安心,反而變得更加惶恐起來。

“陛下,撒丁尼亞王國無意同法蘭西帝國作對!”加富爾態度愈發謙恭地對熱羅姆·波拿巴說道,“我們之所以同不列顛王國合作,完全是迫於國內愈發激烈的政治壓力!”

“加富爾先生!”熱羅姆·波拿巴皺了皺眉頭對加富爾埋怨了一句,“我不是說了嘛!

撒丁尼亞王國並不是法蘭西帝國的附庸國,你們與我們是有著平等地位的兩個國家!

所以法蘭西帝國不會干預撒丁尼亞王國任何的外交行動!”

“感謝您的慷慨!”加富爾再度向熱羅姆·波拿巴行禮說了一句。

加富爾心裡清楚熱羅姆·波拿巴口中“平等地位的國家”只不過是一句場面話,不過,既然他(熱羅姆·波拿巴)已經不在追究撒丁尼亞王國的“僭越”,那麼加富爾也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向他告罪。

解釋的太多,只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於是,加富爾迅速切換至下一個話題。

加富爾先是裝模作樣地對法蘭西即將進行的地中海軍事演習表示祝賀,隨後好奇地詢問熱羅姆·波拿巴為何將軍事演習的地點放在科西嘉島(加富爾不敢直言為何法蘭西會將火炮對準撒丁島)附近。

熱羅姆·波拿巴自然也不會直言,自己當時只是想給撒丁尼亞王國一個“教訓”,而是以“檢驗法蘭西海軍環島作戰能力”為藉口,敷衍加富爾。

熱羅姆·波拿巴告訴加富爾,法蘭西海軍總參謀部最近編練了一批名為“海軍陸戰隊”(實際上這個兵種早就在法蘭西總參謀部建立之後,就已經被皇帝確立,只不過沒有被外界樹枝)的新兵種,它們的目的是為了輔助海軍進行登陸作戰。

由於這類兵種本身處於初創階段,所以必須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島嶼進行實驗,所以科西嘉島就成為最佳的實驗場地。

加富爾雖然不理解“海軍陸戰隊”性質,但是他很瞭解熱羅姆·波拿巴的性格。

對於熱羅姆·波拿巴牽強的解釋,加富爾自然也打心眼裡不會相信。

不過,加富爾也不可能公然反駁熱羅姆·波拿巴,他只好用委婉地口吻向熱羅姆·波拿巴表示居住在撒丁島地區的撒丁尼亞居民可能會對法蘭西帝國海軍產生過激的心理,他希望皇帝能夠看在撒丁尼亞王國與法蘭西帝國世代交好的情況下,命令法蘭西帝國海軍能夠在遠離撒丁島的地點進行軍事行動。

“可是……”熱羅姆·波拿巴臉上故意露出了糾結地表情對加富爾說道,“幾天前,(海軍)總參謀部已經將他們的計劃提交給我,貿然更改的話,恐怕需要一筆不小的花費!”

加富爾思考了片刻後,咬著牙對熱羅姆·波拿巴說道,“陛下,此次法蘭西海軍軍事演習的全部費用都將由撒丁尼亞王國買單!!”

聽到加富爾願意承擔此次軍事演習的全部費用,熱羅姆·波拿巴臉上露出了些許地訝異。

要知道,此次軍事演習的目的雖然是為了“帶貨”,但是卻出動了將近一半的地中海艦隊。

(之前主要目的是震懾撒丁尼亞,經過熱羅姆·波拿巴慎重思考過後,決定放手讓撒丁尼亞攪動義大利局勢緊張,所以現階段法蘭西海軍的目的主要是出售軍艦)

有道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如此龐大規模的艦隊,單單一次演習所需要的費用就不下五百萬法郎。

這筆錢對於整個法蘭西帝國來說確實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對於一箇中等國家的撒丁尼亞王國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加富爾先生,您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有沒有和我的兄弟(維克多·伊曼紐爾二世)商量過!”熱羅姆·波拿巴慎重地對加富爾詢問了一句。

如此龐大的開支,加富爾在沒有經過國王同意的情況下,根本不具備任何的法律效益。

“在我抵達巴黎以前,維克多陛下已經給予我充分的信任!”加富爾向熱羅姆·波拿巴保證道。

“那多不好意思!”熱羅姆·波拿巴矜持地笑了笑,而後毫不含蓄地說道,“我會在軍事演習開始之前,全部的開支匯總後,交給你!”

“陛下,非常感謝!”加富爾激動地對熱羅姆·波拿巴說了一句。

阻攔加里波第南下的“攔路虎”已經被他“清除”,下一步就是命令加里波第向那不勒斯王國發起進攻。

隨後,熱羅姆·波拿巴直白地詢問加富爾是否做好同奧地利帝國為敵的打算。

加富爾一臉認真地對熱羅姆·波拿巴回答道,,“陛下,我從來沒有想過同奧地利帝國為敵!”

“得了吧!”熱羅姆·波拿巴聳了聳肩膀,毫不客氣地對加富爾說道,“你不願意同弗蘭茨·約瑟夫為敵,弗蘭茨·約瑟夫也不會放任你搞亂義大利!

12年前(1848年)的那場革命已經充分表明,只要義大利地區的一個國家發生動亂,那麼其他地區的國家也必然會發生動盪!

加富爾先生,您老實告訴我,你不是還有什麼後手沒有使用!”

“陛下,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加富爾露出了迷茫地神色,他並不願意輕而易舉地透露自己的底牌。

“加富爾先生,我勸你還是坦誠一些!”熱羅姆·波拿巴不動神色地威脅道,“我這個人成全一件事的本事或許沒有,但是搞垮一件事的本事還是可以的!

老實跟你說,我之所以願意給予你們便利是想透過你們削弱奧地利帝國在義大利地區掌控,從而削弱奧地利帝國實力。

現在法蘭西帝國已經在義大利地區得到了滿足,所以我不想再去幹涉任何不屬於法蘭西的義大利事物。

只要撒丁尼亞王國不選擇攻擊法蘭西庇護下的教皇國,那麼撒丁尼亞王國無論做什麼,我們也不會反對。

但是某些地方仍舊存在著束縛法蘭西帝國的枷鎖,我們必須要再度打破枷鎖!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與你們的方向在某種程度上是一致的!”

即便熱羅姆·波拿巴的後半段話已經足夠委婉,但是對於一位政治能力幾乎快要點滿的加富爾來說,熱羅姆·波拿巴的話再通俗易懂不過了。

無非就是法蘭西皇帝在得到薩伏伊和尼斯過後,轉而惦記上了萊茵蘭的土地。

不過,仔細想想也很正常,拿破崙三世一直致力於穩固自身在國內外的地位,萊茵蘭必然會成為拿破崙三世惦記的物件。

儘管加富爾早就已經猜到了熱羅姆·波拿巴的行動,但是當這種猜測親自從拿破崙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加富爾的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喜悅。

只要拿破崙三世將視線從義大利半島轉移至德意志地區,那麼撒丁尼亞王國的這一次行動成功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想到這裡,加富爾決定將自己的一部分計劃告知熱羅姆·波拿巴,他也害怕熱羅姆·波拿巴會幫助奧地利帝國。

畢竟,熱羅姆·波拿巴有些時候實在是太過於任性了。

“陛下,不瞞您說!我已經同加里波第與馬志尼取得聯絡,只待加里波第向西西里島發動進攻!

馬志尼就會策動倫巴第與威尼斯地區,乃至中義大利地區的燒炭黨發動起義。

屆時,奧地利帝國必然會第一時間選擇鎮壓倫巴底與威尼斯,其次才是中義大利王國!

輪到那不勒斯王國的時候,加里波第將軍恐怕早就佔領了那不勒斯全國。”

“如果奧地利帝國選擇分兵的話,你們要怎麼辦?”熱羅姆·波拿巴向加富爾提出質疑。

加富爾沉默了片刻,然後攤了攤手對熱羅姆·波拿巴說道,“陛下,這就要看加里波第將軍了!

我想憑藉奧地利帝國現在的財政,根本無力動員大規模的軍隊進入義大利!”

“這麼說,你的計劃是建立在奧地利帝國君主害怕財政困難,不敢大規模行動的基礎上!”熱羅姆·波拿巴輕笑一聲,“沒想到,一向穩重的你竟然也開始執行,如此輕浮的計劃!”

“陛下,我是一位撒丁尼亞人,同樣也是義大利人!”加富爾堅定不移地對熱羅姆·波拿巴說道,“義大利的命運應該掌握在義大利人自己的手中!”

聽完加富爾的話,熱羅姆·波拿巴心中不禁對加富爾產生了一絲尊敬。

尊敬歸尊敬,熱羅姆·波拿巴還是很不看好加富爾這一次的行動。

加富爾的戰略就像是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鋼絲,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不過,在沒有大國願意為其出頭的情況下,加富爾的戰略已經是最優秀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