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自己來拿

“他們沒有絕對的勝算，我亦是如此，可我為何而修行？”

陳挽看著天道的虛影，神色誠懇而真摯，不帶有半分虛假：“為了活下來，為了庇護我的好友親朋，為了長生久視，為了俯瞰人間？”

“這些都有……”

“但拋開變強帶來的外在，我真的……”

“真的很喜歡變強啊！”

轟！

天道微微失神，才驚覺手中的巨斧，竟被活生生抽出一半，半截斧刃，就那麼離開了混沌，前往太古！

……

太一宮外，永珍道君邁著沉沉的腳步，低下頭，彎著腰，好像灌了鉛一樣向著高聳無沿的宮闕走去。

眼前的天帝宮殿已然看不真切，被光陰的風暴籠罩住。

忽而是狂閃的紫電，忽而又是澄澈的碧空，顯映出種種過去未來之景。

末了，這些光陰的碎片都凝固在半空，好像琥珀裡的小蟲，也為天敵的到來而發抖。

“天帝陛下……”

永珍道君掙扎著抬頭，就見一道混沌的光柱從天而落，滾滾而來的天道韻律，如橫衝直撞的巨象，踏滅了一切光陰的漣漪。

少頃，祂身上壓力終於突兀地散去，渾身一輕，差點身形不穩，肩膀一晃，才傳送到太一宮內。

就見側面而立的少昊面如金紙，不帶半點血色，單手捂住心口，透過指尖的縫隙，甚至能瞧見暗紅色的血跡，氣息更是萎靡到了極點。

上首，原本的皇座不見了蹤影，陳挽盤腿凌虛而坐，雙膝之上，有混沌一色的巨斧徐徐盤旋，只是遙遙望去，便雙目乾澀，有股刺痛扎眼之感。

再凝神一瞧，才發現那巨斧虛幻模糊，前半斧刃的位置還好些，餘下的部分，幾乎完全隱沒在霧氣中。

“恭喜天帝。”

永珍道君連忙賀喜：“得此神兵相助，未來之戰必大獲全勝。”

“只是撈出一半罷了。”

陳挽面容看不出什麼喜悅和失落的神色。

越是想到和太一的終戰即將到來，她反而越是古井無波。

這一戰不是為了長生久視，也不是為了主宰沉浮，只是發自於變強的本心，並不激動，僅有些淡淡的寧靜。

她雙手捏住盤古斧的斧刃，不顧鋒芒幾乎要切開肌膚，和天道僵持住，讓它莫要回到混沌內。

一時互相奈何不得，便看向永珍道君說道：“我不知何時就要離開，你去和地靈殿主，人間殿主這些神官說……”

“不在原有時間線中佔據重要因果的，能帶走之人，我會全部帶走。”

永珍道君點了點頭，又有些狐疑地問道：“需要在神官安排上，給那人插一些釘子嗎？“

“沒必要。“

陳挽回應得很果決。

神道體系的細枝末節，怎麼可能反抗得了那位太一天帝？

沒必要留下些許倒黴蛋去送死。

“是，天帝。”

永珍道君和少昊俱是離開，直留下陳挽一人盤膝坐著，身前的斧刃時而凝聚，時而模糊，跨越了混沌和太古的歲月。

……

太古的諸事盡皆了結，暴風雨來臨前歲月越發平靜。

太古的人族，這些生而七階的人族，再也不會在天界大陸上誕生，飛昇人族的後代成為了天界土著。

在凡人和低階修士口口相傳中，太古人族先是變成神話，再連神話都不存，消散於歲月，取而代之的，是天界大陸上一股生息越發的濃厚。

直到三千萬年後的一個冬天，天界大陸上大半下著雪，從山巒到盆地，都變成素白素白的一片。

但這一日，老樹枯枝卻沒有默默在風雪中逝去，反而朝向天空，抽出了新芽，莫說是梅花樹，就連春日的桃花，都一併開了。

“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樹開。”

陳挽看著遠方那股旺盛的生命力，再看著身前盤旋的虛幻巨斧，不免哀聲嘆氣。

在這方時空裡，青帝即將誕生，若是五方天帝誕生順序改變，做減求空將直接失敗。

她沒有時間了……

必須在青帝之前突破，而那時，做減求空徹底大勢盡皆完成，太一無需讓自己再佔據太古的光陰片段，怕是會直接歸來。

“如你所見，世事並不總如你所願，為何執迷於天帝之上的超脫……你當真有萬全打算，能夠勝過太一嗎？”

盤古斧內傳來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天道之聲：“你對太一又知道幾分，瞭解幾分，你以為自己直面太一，直面那位一手培養了你的幕後之人，當真能有勝算？”

斧刃轉旋，朝向陳挽的方向：“收手吧，以盤古斧斬斷你和太一的聯絡，你便是長生久視的黑天帝，世上無人能斬你。”

做減求空後本為一體，必然分出你死我活。

但沒有干係的兩位天帝，哪怕落敗，也能保住小命。

“天道，我說過的，變強，是我的本心。”

陳挽握住斧刃的手掌用出更大的氣力，甚至面板開裂，有金紅色的血珠流淌。

“你這瘋子，太一祂修行了九百億年，積累豈是你能比的？”

“等你完成做減求空，祂便會把你擠走，讓你立刻回到未來，倉促一戰……”

“我說的如此明白，你要還執迷於和太一一戰，我絕不會助你，我會靜靜看著你，看著你自己走向深淵。”

天道的聲音開始氣急敗壞。

若是讓混亂和秩序的道果歸於一人，怕是能將偌大的宇宙煉化，對祂來說，可絕不是什麼好訊息。

祂恨太一，也恨趕去送死的陳挽。

“你助我？你是說這柄混沌至寶……”

陳挽站起身，拖著虛幻的盤古斧向太一宮外走去：“我和太一同階同境，何必未戰先怯？”

嗡！

手掌用力，手中盤古斧發出悲鳴。

陳挽閉上眼，現世，太古，混沌的感悟俱是縈上心頭，在這數千萬年來的思索著，被擰成一股，催發著體內融為一體的九十九條混亂側道路。

混亂側的先天道路，照映著後世的混亂道果，在心靈中閃耀。

宛若高山上的泉水一樣飛流直下，在術法的編織中，喚醒了秩序道果的力量，而後終於從靈魂貫穿法門，到達肉身，喚醒了混沌中開天的力量。

混亂，秩序。

如陰陽雙魚流轉，折射出純粹的一線。

“沒有盤古斧，我一樣能和天帝太一一戰！”

陳挽猛地後退半步，手中出現大斧的虛影，對準盤古斧一砸。

轟隆！

竟將那半截相對凝時的斧刃切割下來，四分五裂，散作一塊塊非木非石的碎塊！

既然你不給，那我便自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