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光陰閉環

陳挽徐徐講來，傳播開後世的位格道君法，將時間線完成收束。

以往肉身法門這些，本質上是位格有缺，拿來頂替位格的無奈選擇。

當然她最後的以我煉道之法，又是另一條路子，肉身魂魄並非位格的替代，而是在位格充足下以特殊方式糅合，錦上添花，將戰力增幅到極點。

以我煉道之法，只能讓天外之人一人修行，而如今的道君法，卻是讓每位倖存的天尊心神盪漾。

在座修士，原本還念著死傷殆盡的巫妖兩族，有股狐死兔悲之感，心有慼慼，此刻卻什麼都顧不得了。

大司命掃過在場餘下不多的合道者，昔日同伴只餘下東君和雲中君等少數幾人，根本來不及傷懷，直接將心神沉浸在位格道君法裡：

“我賭贏了，我放棄突破妖聖，一時失掉先手，但終是賭贏了……無論妖聖之路，還是祖巫之路，都有極大缺憾。”

喜悅從心底湧出來，讓大司命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如果不是天帝就在面前，恐怕還會站起來來回踱步：

“我乃世界上第一批參悟魂魄轉生的修士，天然擁有魂魄，虛幻之類的強大位格……若是再積累積累，多半便能突破道君了呢！”

修行之路，既取決於修士本身的天資，也仰賴於所處的時代。

若是生得太早，根本就沒有修行法，但有成為仙道祖師，一步登臨天帝的可能，上限極高。

若是生得晚了，位格和先天道路全部被先人佔據，但法門完善，按部就班地走，會輕鬆很多。

後來人族下限高，上限只在理論中，前輩人族上限極高，但下限……下限根本沒有。

而這有舍有得的兩難局面，對回溯時空的陳挽來說，卻是機緣巧合，在太一的謀算裡全拿全佔了。

唯一倖存下來的道君，妖皇帝俊恍然大悟，面容忽而傷感，忽而灑脫，比六月天空還來得多變：

“三千先天道路再好，都是旁人所有，無論法門變化何等玄妙，終究如小兒掄大錘，萬般吃力。”

“唯有讓自身位格增長，提升到能抗衡先天道路的地步，以此為本，才算順其自然。”

“一朝聞道，一朝聞道，可我……”

作為以法煉道的法則道君，帝俊將肉身神魂全部化去，只餘下一道根本大法貫穿，再沒有走回頭路的可能。

……

眾人有欣喜欲狂者，有垂首無奈者，有邊聞道邊推演的天之驕子，也有面容古井無波的老僧。

陳挽不管這些。

她只念著自己神功大成，心情大好，對上太一以有勝算，剩下的做減求空對於一位無敵修士來說，並不算難。

視線越過凡胎表象，心神無限拔高，在兩條几近合攏的光陰長河前伸著懶腰，俯瞰眾生。

有光陰交會節點者如大司命。

有隨波逐流者如一干天尊。

也有光陰長河中的頑石異數，如帝俊。

‘一位不屬於這個時空的道君。’

‘道君太強了，光陰長河本身，無法修正道君這等級數的存在。’

陳挽眉頭緊皺，讓下方諸位合道者心中一緊，幾乎不敢有任何動作，直到淡淡的話音飄過：“講道已畢，帝俊，你隨我來。”

呼……

大司命等一干天尊大舒口氣。

方才祖巫妖聖好不還手之力隕落的場面，可還銘刻心中，祂們可不敢，去賭天帝生性溫良。

“是。”

帝俊感覺天帝面色有些不對，想起盡數死絕的祖巫妖聖，稍有些緊張，跟在陳挽身後。

陳挽走入重新建好的太一宮內，佈下禁制，目光掃過微微抖動的帝俊，此時想著以我煉道的無上道君法，心情格外好，唇邊頓時露出有些玩味的笑容，聲音刻意壓低幾分：

“帝俊，我不知道你能猜到多少，事實上，你不是這個時間點應當存在的修士……”

“……數十億年後，光陰迴環，做減求空，在歲月中融合為一的二人，必將迎來最終的決戰，登臨至高，超脫宇宙……”

她徐徐說來，只隱瞞了自己的來歷，將做減求空大體說明白。

“光陰長河固然能自我閉合，可力量終究有限，那些不屬於歷史的道君，本就是要淹沒在光陰裡的，我別無選擇……”

陳挽若有深意地看向前方，似笑非笑，被黑暗浸沒的笑容裡又藏著幾分無奈，讓帝俊汗毛倒豎：

“原來如此……”

“祖巫妖聖，皆是不屬於這個光陰的修士，存在本身，就會動搖天帝的做減求空。”

帝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頭壓得很低：“所以……”

“哪怕共工等人不反叛，終究也是隕落的命運。”

這位巫妖兩族僅剩下的道君心中冰寒一片，面色再三變化，聲音低沉沙啞，如同沙漠中幾近渴死的過客：“天帝授我性命，傳我道法，願以天帝大局為重，只希望……”

“只希望來日天帝超脫，能從光陰長河中將我撈起，帝俊……”

妖皇帝俊垂頭喪氣說到一半，就被陳挽大笑著打斷：“哈哈哈哈，想什麼呢？修行者，便是化不可能為可能，我怎就偏生要你去死了？”

“啊？”

帝俊一愣，看著從太一皇座上蹦下來的陳挽。

“我的計劃，是把這條時間線上親朋故舊，能帶走的，盡數打包帶到光陰長河裡，送往後世，到那時，便不會干擾做減求空了。”

“你而今合道，有些麻煩，但只要願意配合，以我如今修為，倒是能強行把先天道路抽離，賦予肉身魂魄，等回到我的時代，再合道便是，還能避開妖聖法的坑。”

陳挽單手叉腰，比了個大大的剪刀手，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不光是你，還有昔日建設人族文明的元從，能帶走的，全部打包帶走，總不能放著你們不管，去給來日頂號的太一洩憤吧？”

雖然。

歷史上那位太一天帝未必會無聊到報復陳挽下屬。

但這也不是她把手下亂扔的理由。

帝俊愣愣抬起頭，再三確定，陳挽的面色從深沉無縫切換到喜悅，沒有半點頓挫。

所以……

你剛剛在演戲？

剛剛那副不得已而為之的哀悼模樣，就是單純神功大成，心情太好了跑來嚇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