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神樹?

三星堆出土的那兩件文物嗎?

凌山老祖道:“你面前的這棵樹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它根植在本座的神魂深處,現在也只是一道投射出來的虛影罷了,而你的神魂深處也有這樣的一棵樹,當然你自己看不見它,因為你還不能做到神識內視。”

“除了一個名字,您還知道什麼?”徐徹問他。

“第三十三重天。宇宙中包含了三千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中又包含了無數個小世界,而這些小世界又分佈於三十三重天之中,貌似越往上,世界等級越高,這棵樹就生長在第三十三重天上。”

凌山老祖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畫了幾條平行線,最上面的一條線上還畫了一棵樹。

“上古遺蹟中有古文字記載,三十三重天,三千大千世界,三十三重天上,有一參天古樹,通體蒼白,名曰通天神樹。”

“扶雲大陸必然不在第一重天,因為那裡只有無盡的幽冥,當然也不可能處在最高一重天,因為扶雲大陸之上是仙域。”

“而你我要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得不斷飛昇,直到衝到第三十三重天,找到通天神樹。”

“不斷飛昇?”徐徹聽他說完,腦子只剩兩個字:好累。

“小子,你命格十分強悍,必然能和本座一樣神魂不滅,不如你去找本座的轉世,然後我二人聯手,你助本座完美證道,一起飛昇到第三十三重天之上,如何?”凌山老祖提議道。

徐徹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拒絕,“不好。”

“哎?這有何不好?難道你不想弄清楚自己的由來?”

“聽起來很麻煩,就不想了,人生短短,我喜歡盡力而為。”

他本來還有點興趣的,但是一聽要多次飛昇,就忍不住回憶起面前這個人的經歷。

凌山老祖就是為求完美證道,轉世多載,每一世的目標都是飛昇到更高一層世界,於是死了又轉世,轉世了又去追求飛昇,然後又死了,又去轉世了。

如此迴圈往復,據說他十萬年內就已經轉世了五百次,凌山老祖也只是這最近千年內的其中一個轉世罷了。

凌山老祖不解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自己以前像他這個年紀,血氣方剛,年少輕狂,懟天戰地,乃是一界混世魔王。

且不說想不想弄清身世之謎,就單論證道飛昇,這就已是多少修士的願望了,何況是飛昇到第三十三重天這種宏圖偉願呢?

徐徹不解地看著眼前已然對自己有些失語的凌山老祖。

他不明白,此人為什麼轉世五百載,只為飛昇到至高世界,尋求完美證道。

凌山老祖不能理解他,只是因為沒意識到一個優渥的生存環境是可能養出像徐徹這種養尊處優的廢物少爺。

一個什麼都不缺的人,雖然對修仙還有那麼點玩樂上的興趣,但當要他走出舒適圈去面對未來無法預測的種種變數,他就覺得那點小興趣也無關緊要了。

“你不是想變強嗎?飛昇到上界你就能變得更強。”凌山老祖仍不死心,繼續勸說他。

可他卻說:“我覺得生命安全更重要。”

“你神魂不滅,還能轉世啊!”

“可終究是死了,我的意識不復存在,轉世的人還算是我嗎?”

“你怕死?”

“怕。”

聽到這個字,凌山老祖的嘴角不滿地抽了一抽。

這年頭的修士都是這種苟活之輩了嗎?年紀輕輕就如此毫無血性,簡直宗門之恥啊!

此刻,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徐徹甚至還看到,面前這本該通體蒼白的虛影,臉上竟然陰沉了幾分。

藉著那幾分陰影,他已經能隱約看到師祖的眉頭都快要擰在了一起。

這不禁讓他為自己方才的快言快語捏了一把汗。

凌山老祖沒有發怒,而是突然在他面前掐指算了起來。

緊接著,卦圖在二人身下的蒼茫大地鋪陳開來。

徐徹沒有打擾他。

心想之前對方已經算了自己的過去,那現在算的應該是未來吧。

二人就這樣一直促膝而坐。

徐徹不語。

凌山老祖仍在卜算。

樹上時不時響起一道鈴聲,而頭頂的星辰都開始圍繞著通天神樹飛快盤旋,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殘影。

時間似乎正在隨之飛快流逝。

通天神樹的樹葉幾乎是在一瞬間全部敗落,又幾乎是在一瞬間煥發生機。

閉眼時鋪成滿地霜雪,堆起兩座皚皚的墳墓,睜眼時枝上抽出新芽,枝繁葉茂遮擋了滿天星辰。

就這樣,生生死死,葉落葉生,不停地迴圈往復,惟獨樹下的兩道人影,仍是最初的姿態。

徐徹不知道秘境裡的時間到底流逝了多少,也不知道此刻外界是何年何月了。

直到凌山老祖停止卜卦,一切異象瞬間消失無蹤。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那段時間裡,自己彷彿變成了一具沒有肉體與靈魂,更沒有自我意識的枯骨,就坐在這,漫無目的地盯著一雙手發呆了幾個世紀。

凌山老祖深深地吐息了一口,這一口氣彷彿帶走了他許多的生命,身上的光芒也隨之暗淡了許多,露出一張對徐徹來說十分熟悉的面孔。

他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開口感慨道:“未來,你必然是要飛昇的,這是你的命數,即便你不想,冥冥中總會有人逼你飛昇。”

是誰?

不待徐徹問出,凌山老祖突然伸手朝向他的眉心,並壞笑道:“外門弟子擅闖萬藏樓,該罰,你趁此去磨礪一下你的血性吧!”

一指彈下。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等再睜眼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已經改天換地。

沒有飄渺的虛影,沒有通天的神樹,也沒有星河與曠野,這是一個從百丈高的山頂直通到地下暗河的天坑。

他正站在暗河中的一塊不足五平米的礁石上,四周相當空曠。

頭頂的天光幾乎照不進天坑的深處,他只能看到一片幽暗。

暗河的水流非常湍急,一直在激烈地拍打他腳下的礁石。

順著水流的方向,那幽暗的深處還傳來了瀑布傾瀉而下的巨大轟鳴聲。

湍流聲,瀑布聲,聲聲迴響。

而巨大的水流聲正好掩蓋住了向他湧來的密密麻麻的金屬敲擊聲。

很快,一股鐵鏽味逼近。

徐徹飛快瞥了一眼四周,就在暗河向深淵奔湧而去的那個方向,突然出現一大片猩紅的眼與他對視。

徐徹無語,這凌山老祖的氣度有點小,不過是拒絕了一個邀請,竟然就這麼耿耿於懷了。

......

太陽照到了寶華峰的峰頂,通往半山腰的吊橋上走來了一群內門弟子。

青姨見徐徹還未出來,不免心裡惴惴不安。

她撤去了神通,萬藏樓內的幾名長老幽幽轉醒,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睡了兩個時辰。

青姨離開了萬藏樓,瞬息之間就出現在了申屠景明的洞府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