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神色凝重,左右為難道:“可若不讓她入城,她定會認定我龍界包藏禍心,與混沌勾結。神界詭計多端,到時龍界將會屍橫遍野,生靈塗炭,如同魔界那般銷聲匿跡於這世間,蒼天這是鐵了心要亡我龍界啊。”
龍城見龍王悲慼的神情,略有些不適,鼓舞著龍王:“父王,我們尚未與他們一戰,怎能滅自己威風,漲他人志氣,鹿死誰手可還不一定呢。”
“城兒,你尚年輕,人情世故你也尚未經歷多少,神界的手段你不知有多陰險狡詐,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放他們入城吧,反正清者自清,我們沒有見過混沌,怕什麼。”龍王腦海中閃現過當年天帝用龍城性命要挾他,逼迫他與神界合作對付混沌的場面,一陣窒息感席捲全身。
龍城依舊勸阻:“父王,不可啊。”
龍王心一狠,下令:“龍鳴,帶殿下回龍宮,沒本王的命令不許他踏出房門半步。”
“是。”龍鳴恭敬,“殿下,請。”
龍城忿忿不平道:“父王,您怎能做如此糊塗的決定。”
“帶下去。”龍王臉色一沉。
龍鳴上前強行將龍城帶走,潛入深海消失不見。
神嫗慵懶地語調詢問:“龍王意下如何啊?是退是進,可有想清楚?”
龍王回道:“我龍界並未私藏妖獸混沌,本王願敞開城門任其搜查。”
神嫗拍手稱讚道:“好,龍王就是龍王,識時務。”
龍王視線穿過神嫗身後那片密密麻麻的十萬天兵,說道:“不過這麼多天兵不可皆入城,只能派一萬兵力進城搜查。”
“可以。”神嫗自然不在意有多少兵力能進入龍界,只要他龍界敢放她進去,她便能親眼看到他龍界私藏混沌的場面,收服龍界唾手可得。
城門大開,神嫗領了一萬天兵入其城,一番吩咐後,一萬天兵各自散去,搜查妖獸混沌的蹤跡。
神嫗對龍王笑著說道:“龍界地廣人稀,是要搜上些時辰,龍王不請本君到龍宮稍作歇息,順便儘儘地主之誼嗎?”
縱使龍王百般不願,但更不願在這個緊要關頭得罪神嫗,他只好客氣地邀約:“夢神請。”
神嫗剛踏進龍宮,便意有所指地打趣道:“龍王這龍宮好生氣派啊,比我神界的靈霄寶殿還要宏偉幾分。”
龍王表面敷衍道:“夢神說笑了,我龍宮豈能與神界的靈霄寶殿媲比。”
神嫗眼眸流轉於那把龍椅之上,說道:“龍王,神嫗有一句話雖難聽,但還是應該告明龍王,好讓龍王你心裡知情急輕重,若是龍界當真與妖獸混沌勾結,我神界身為五界之首,理當身先士卒替五界剷除這個禍患,畢竟當年的魔界也是因起了試圖吞併我神界這個野心才會煙消火滅的,我也希望龍界不會重蹈魔界的覆轍。”
龍王信誓旦旦道:“請夢神放心,我龍界絕對不會與混沌有任何勾結的。”
“最好是沒有。”神嫗眼底閃過一絲詭譎的光澤。
烈獄鬼界(鬼牢)
彌陀避開閩淞偷偷潛入鬼牢附近,謹慎的環顧四周。
就在彌陀等得些許不耐煩,準備離開時,貪婪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貪婪說道:“看來彌陀君還是很想知道夢神的真實面目。”
彌陀不自然地解釋道:“我來這裡並不是不信我娘子的為人,我只是更想弄清楚我與叛徒清和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貪婪低頭竊笑,隨即,她手袖一揮,彌陀變成了一個平淡無奇面容的鬼兵模樣。
“隨我來。”
貪婪從容地往鬼牢大門走去,彌陀跟之。
二人走過十位鬼兵的看守,進入昏暗不見天日的鬼牢裡,鬼牢裡是綿綿不絕的鬼哭狼嚎,陣陣惡臭撲鼻,彷彿他們進入了阿鼻地獄。
彌陀眉頭微蹙,說道:“你帶來我這裡能有法子找回我的記憶?”
貪婪察覺到彌陀的懷疑,安撫著彌陀的情緒說道:“忘情水來自忘川,我們鬼界的孟婆湯,其中一味藥引子就是忘情水。彌陀君可知道三生石?”
彌陀侃侃而談:“三生石?自然知曉,它乃是鬼界瑰寶,又名姻緣石。傳聞走過黃泉路,踏過奈何橋,就會看到橋頭有一塊八尺高的碩石,那便是三生石,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樣。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迴,緣起緣滅,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
貪婪頷首說道:“不錯。萬世輪迴,千影聚合,微醉至不堪一盞,夢迴時冰涼如水。鬼界收容這天上地下所有的孤魂野鬼,時辰一到,地府便會送他們入輪迴投胎,投胎前飲孟婆湯、過奈何橋以及在三生石刻下自己的名字。萬年來,三生石見證了芸芸眾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該了的債,該還的情,在三生石面前,皆會一筆勾銷。”
彌陀道出心中疑惑:“那若是我沒有前世,那是否就不會在三生石上刻下過自己的名字?”
貪婪回道:“這個你不必擔心,就算你現在三生石刻上你的名字,三生石也會立馬顯現你的前世、今生與來世。”
“可今日去過奈何橋,根本就沒有三生石,而你現在又把我帶入鬼牢,讓我難免開始有些懷疑你是居心不測要趁機謀害於我了。”彌陀停下步伐。
貪婪噗嗤一笑,說道:“放心,我可不敢在鬼界殺你,且不說我家先皇會對我如何,只說神嫗知曉我若殺了你,就會立馬屠殺我整個鬼界給你陪葬,這買賣可劃不著。”
“那你帶我來鬼牢做什麼?你莫要告訴我三生石在鬼牢裡?”彌陀半信半疑。
貪婪回道:“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得先答應我,今夜我與你之間所說的每一句話以及你的所見所聞,統統都要守口如瓶,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神嫗。”
“你這是讓我在神嫗面前難堪。”
“這可不叫難堪,頂多算個秘密,你與她之間雖為夫妻,可你能保證她對你毫無保留?沒私藏什麼秘密?”
彌陀沉默,他竟有些不確定。
貪婪繼續說道:“沒私藏秘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姐妹,也都會有秘密的,所以你若不答應我守口如瓶,我們今日便到此為止。”
彌陀心有所動容,最終妥協:“好吧,我答應你,我彌陀對今夜所發生的一切都埋在心底,保證與任何人隻字不提。”
貪婪見彌陀發誓,這才安心將事實娓娓道來道:“這鬼牢其實是鬼界通往陰曹地府的唯一甬道,而你今日所看到的奈何橋不是真正的奈何橋,不過是個贗品罷了,所以鬼三生石更不可能出現在那裡,真正的三生石在地府裡。”
彌陀感慨:“居然鬼牢是通往陰曹地府的甬道,真是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事情還多了去了,你待會兒見到了莫要太吃驚。”
貪婪帶著彌陀在牢中七繞八拐,莫約有半柱香的時辰。
彌陀頭一次見著一方牢房竟會比幾座宮殿拼萁起來都還要大上一分,這個甬道也太具有迷惑性了吧。
貪婪止步,彌陀猜想應是抵達牢中深處,只見貪婪掌心凝氣,一團黑氣落在牆壁上,隨後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團黑色漩渦,逐漸擴散開來。
“請吧。”貪婪一笑。
彌陀仍處於謹慎:“你先。”
貪婪只笑笑,轉身湧進黑色漩渦中,消失不見,彌陀緊跟而去。
二人現身一條被綠光縈繞的無盡河流的岸邊,四周萬籟俱寂,無風聲,無流水聲,無鳥兒鳴叫聲,寂靜得過分詭異驚悚。
隨後貪婪吹響口哨聲。
不久後,一隻木船出現在河面上,悠悠駛來,木船上站著一位駝背老人,帶著一隻竹斗笠,垂著頭看不清面容。
木船停靠在他們面前。
貪婪朝著彌陀使了一個眼色:“上船吧。”
“還要乘船?”彌陀疑惑。
“這才是真正的忘川水,我們所處上游,而陰曹地府在下游,通往地府唯有這隻木船,凡其他萬物只會石沉河流。”貪婪隨即給彌陀做了一個示範,幻化出一隻百雀鳥,百雀鳥展翅高飛,剛飛躍到忘川水中央,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制,強行墜落河裡,漸漸被吞噬不見。
彌陀驚愕竟會如此詭異。
貪婪踏上木船,說道:“快上來吧,再耽誤可就天亮了。”
彌陀遲疑片刻,踏上木船。
彌陀小聲詢問道:“這船伕是人是鬼啊?”
貪婪回道:“是人是鬼有那麼重要嗎?他不過是一介船伕罷了。”
“那他可有名字?”
“你可以叫他擺渡人。”
“擺渡人?”彌陀細細品味。
在忘川水駛上半個時辰,陰間最深處,忘川河畔,幽幽燈籠高掛紅樓。
陳舊的古箏壘在窗臺上,卻無人奏樂,只見一具白森森的枯骨握著毛筆,倚欄而坐,獨自畫著紅衣美人皮。
“這…”彌陀見之,心猛然一顫。
貪婪忍不住抿唇偷笑,說道:“我們已經到了陰曹地府,留餘我們時間不多,所以我們直接去看三生石,我就不帶你觀光其他地方了。”
“恩。”彌陀忍不住再回首張望一眼紅樓上的那具枯骨。
木船停靠在奈何橋邊,二人一前一後下了船。
貪婪說道:“三生石在奈何橋頭,我們得親自走過去。”
“為何不坐船過去?”彌陀望向橋那邊,隱隱約約瞧見一尊八尺高的碩石。
貪婪解釋道:“過奈何橋得經過孟婆的同意,這是地府的規矩。”
彌陀安靜地跟著貪婪向前走。
奈何橋邊,有一曼妙身姿女子,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貪婪歡喜地向孟婆問好:“孟婆。”
孟婆笑顏如花,打趣道:“鬼界此刻不應該是亂成一團了嗎?你怎麼還有空閒來我這裡?”
貪婪開門見山:“我有要事有求於你,我想借三生石一用。”
孟婆有幾分詫異:“三生石?你拿它來幹什麼?”
“找一人記憶。”貪婪目光落在身旁的彌陀。
孟婆尋聲遁去,一看見彌陀,雙眼頓亮,說道:“喲,好生俊俏的男子,可身上有神界的氣息,貪婪,如此時期,你竟帶一個神界人來地府,你這是要徹底出賣鬼界啊?”
貪婪故作生氣地撞了一下孟婆肩膀,說道:“你瞎說什麼,你快讓我們過去,要不然天亮了,上面的人若是發現我們不見了,就大事不妙了。”
孟婆收回視線,故作傲嬌道:“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辰,快點啊。”
“多謝孟婆,孟婆最美、最善解人意了。”貪婪朝著孟婆拋去一記媚眼。
彌陀與貪婪踏上奈何橋,彌陀小聲詢問道:“孟婆傳聞不是又老又醜嗎?怎會是個美貌如花的年輕女子?”
貪婪笑道:“世上傳聞大都不可信。”
彌陀目光往橋下看去,竟是累累白骨,泛著瑩瑩綠光,仍有些魂魄在河裡掙扎嘶吼,為何方才在木船上並未見到河底有白骨?現在站在橋上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貪婪意味深長地說道:“奈何橋下要麼是罪惡多端的惡人,要麼就是放不下過去,放不下痴念的痴人。”
彌陀走到奈何橋盡頭,便見一尊八尺高的碩石矗立在那裡,屹立不倒。
貪婪手掌輕輕摩挲著三生石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說道:“這便是三生石。”
隨即,貪婪幻化出一柄由玄鐵打造而成的匕首,遞到彌陀手中,說道:“刻下你的名字。”
彌陀接過匕首,瞧見密密麻麻的三生石,不知從何下手,問道:“刻在何處?”
“你想刻在何處就刻在何處。”
彌陀聽聞,隨意選了一處較為方便刻畫的地方,舉著匕首,在此處細心刻下他的名字,每當他刻出一筆,腦海中就浮現一絲混亂,他卻看不清這混亂為何物,就像身處雲霧繚繞中,他需一層層地將其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