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靈脫石潭，龍游天地間

未至荒野處，不覺天地寬。

距離青山村越遠，則林木越盛，江離騎著大虎在山林間行走跳躍，全然未覺顛簸。

這百里若是平路，以大虎的速度，半個時辰也就差不多到了。

可是從青山村往外，草木逐漸茂盛，而且多是山路，哪怕有大虎作為代步，也還是大大延緩了行進速度。

村鎮之隔尚且相距百里，這片天地的廣大或許根本無法想象。

不出半個時辰，大虎已是氣喘吁吁，到底是貓科動物，哪怕成精了也不能持久。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江離默默收起來手中的青劫葫蘆。

“這是到哪裡了？”江離打量著周圍陰暗的叢林。

世間並非都是三清山那等雲蒸霞蔚之地。

這片荒山之中，樹林交錯密佈，遮擋了陽光，整片樹林都顯得幽暗悽清，不時傳來幾聲鴉鳴，更顯枯寂。

忽聞水聲潺潺，江離不由眼前一亮，驅使大虎上前。

卻見一眼清泉，一處小潭。

潭水清澈，無魚無藻，幾根青竹從亂石中生出，清泉在其下流淌，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自然而生的潭水，竟然能有這般清澈，倒也是一處妙地。

江離心中讚歎，拍了拍大虎的腦袋，便依著大虎在泉水邊坐下，拿出一根木牌雕刻起來。

經過連月摸索，江離對於雷霆法印已然吃透了八成，但也只是在三維層面，想要將其轉換為二維的符篆，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倘若使用雷擊木刻成的木牌來雕刻，便可以彌補技術層面的不足。

這便叫做技術不夠，材料來湊！

只見江離以手為刀，其上帶著點點暗紅星火，隨手在木牌上劃過，一道焦黑的印記便迅速脫落。

隨後再往宛如令牌一般的符牌上一戳，一道銘刻有完整雷霆法印的符令就製作完成了。

“轟隆隆！”一聲雷鳴，江離條件反射似的一個激靈。

不過在沒有發現天眼大老爺那熟悉的身影之後，江離才鬆了口氣。

被劈出心理陰影了都。

豆大的雨水從空中落下，劈里啪啦的砸在小石潭周圍，江離直接靈氣外放，在雨中撐起一道薄薄的帷幕。

若是以尋常煉氣修士的儲量，這樣靈氣外放，不出三刻就要氣海枯竭。

不過對於有著仙靈根的江離而言，他吸收靈氣的速度完全可以覆蓋這種釋放靈氣的速度，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從擷取雷擊木到刻好符令，江離足足用了近十日的功夫，不過好在這張符令並非是一次性的物品。

能用多久，完全取決於它的使用者能挨劈幾次，因此這張符應該叫做…引雷符。

江離手指往符篆上一勾，“引雷符”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就被刻在了符令上。

至於到底應該怎麼樣使用這張符，江離還得好好思考一下。

卻說雨水濺入小潭，天眼之下，潭中水浪翻滾，忽有靈氣聚散，似乎隱有魚兒般的生物在其中游動。

可是當江離聚精會神看去，卻又未曾發現有魚兒蹤跡。

到底是一時恍惚，還是確有其魚？

江離看著手中的引雷符，要不…來一發？

恍了恍神，江離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丟擲腦海。

還是算了，他有八成的把握這道符令可以召來雷霆，要是真當召來天眼大老爺，這裡可沒有師父幫自己擋雷。

看現在天色還早，山道路滑，不如先在這邊稍作歇息，等到雨停了再上路吧。

思緒在心中一轉，江離看著那米許長的竹子，眼前一亮。

伐竹去枝，再用竹筋碾成一條細線，便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魚竿。

奈何無餌，江離只好用龍頭捆線上上，做成一道假餌。

條件有限，就這樣吧，能釣上來東西最好，不行也無妨。

隨手將竹竿一揮，龍頭便被拋進了水中。

江離將心神寄於魚竿上，這一釣，便是許久。

山雨逐漸猛烈，大水從山上衝下，溪水猛漲，已然足以淹沒江離的腳踝。

然而一層薄薄的帷幕，卻是將溪水與江離隔開。

其間睡眼朦朧的大虎驚覺周圍有水聲，可是發現沒有淹到自己之後，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心神寂然，與天地遙相呼應，莫名的念頭迅速滋長。

江離似乎看見不遠處有一行旅人因為突發的山雨到附近的破廟中躲避，亦看見有幾隻妖魔已然對它們虎視眈眈。

潭中卻有魚兒，不知是何跟腳，既入水，便彷彿溶於水，此時正圍著龍頭細細舔著其上妖王血漬。

若非心念所見，當真與水流毫無區別。

如此，便也算魚兒上鉤了吧？

用那念頭將魚兒輕輕一裹，提杆之間，江離彷彿便從上帝視角迴歸了現實，一灘透明的魚兒便被“釣”了上來。

觸之有形而望之無形，這又是什麼天地靈根，竟然有如此神異？

江離將它捏在掌中，念頭掃過石潭，發覺其中只有這一尾透明的魚兒，頓時心生了然，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憫。

“你也是天地孕育的生靈，何必終日空遊於此地，小石潭中，豈能養出翻覆河海的大魚？”江離感嘆道。

這等天地靈根能遇到已是幸事，江離也不打算再為自己在天眼那裡“負債累累”的小本本上再添一道罪行了。

萬一那日遇到道友渡劫，優先將自己劈了，那可真就滑天下之大稽。

大虎此時方才睡醒，看見周圍齊身高的水流，不由一驚。

不過在發現山洪都繞開了江離的時候，小小的心靈中頓時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不時將爪子伸入山洪中，摸索一頓後又伸出來，看著溼漉漉的爪子不由傻樂。

然後它便看見江離正在對著空無一物的手掌發出感嘆，自言自語。

瞬間瞳孔劇顫，膀胱都嚇得緊繃了起來。

麻麻，仙長中邪了，危危！

正當大虎猶豫是直接衝入水中逃命，還是打斷仙長髮癲的時候，卻見他取過腰間葫蘆，倒在了手…不對，那裡怎麼有條魚？

隨著帶著絲絲龍血的妖王精血灌入，本來如同水流般沒有具體形態的‘魚兒’逐漸顯出了模樣。

只見隨著血絲在其體內流動，逐漸勾勒出一隻似魚似蛇的奇特生靈。

它疑惑的看著給自己喂下美味的江離，不知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江離卻只是笑著摸了摸魚頭，便將它放入了水中：“去吧，真龍豈能困於淺潭之中，若困死於這方寸之地，才是魚生最大的不幸。”

魚兒看著將自己又放入水中的江離，牢牢的記住了他的模樣，記下了他的氣息，隨後便一頭扎入洪水中，了無痕跡。

這便是：得有仙人曾助力，真靈脫困石潭中。龍游天地風雲起，泱泱大勢就此易。

送這魚兒脫離樊籠，江離忽然心有所感，這天地對於我等修行者而言，又何嘗不是一處樊籠？

煉氣十層，便真是修行的極限嗎？

江離閉目凝神，感受著困束著自己的壁障，以心念為引，坐觀自照，靈氣如潮水般沖刷著那厚重的壁障。

既然天高無極，人力亦當無限！

“噗——”煉氣十一層，突破！

剎那間，雷聲再度轟鳴，銀蛇電舞，一片末日來臨的景象！

“喵——~”

大虎瑟做一團，看著那指天狂笑的江離，恍惚間似乎感覺他的身影與天地齊高。

那嚮往自由的蠢蠢之心，終於明白自己已經遇見了畢生最大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