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虛空博弈

待到蛇妖全無動靜之後，江離緊繃著的心才驟然放鬆下來。

“撲通撲通撲通！”

他整個人都陷在妖魔的血肉之中，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臟傳來急促而劇烈的跳動。

如果不是蛇妖主動挑釁劫雷，如果不是自己已經突破了煉氣九層，如果不是因為他手握青劫。

太多太多的如果。

就彷彿是沒有根系的浮萍，只能被迫跟隨著海浪翻滾，險些就傾覆在了波浪之中。

但幸好，自己還是活下來了。

險死還生的激動令江離的大腦微微有些充血，有種不真實的虛幻和錯覺。

這樣一隻強大到可怕的生物，就這樣死了？

半晌，江離激動的內心才緩緩平復，此時青黑色的葫蘆已經吸足了血氣，平靜的躺在血肉上。

江離深吸一口氣，拿起葫蘆鑽出了蛇軀，葫身上傳來的重量令他微微一驚。

足足有數十斤。

葫蘆本身是具備‘減重’功能的，往日裡哪怕盛上一缸的水，也不過才三五斤。

這重達數十斤的葫蘆，其中裝下的鮮血怕不是有成千上萬斤？

江離拿起葫蘆，透過葫口向內看去，其中盛放的鮮血宛如一方血池，只要江離願意，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從中汲取龐大的血氣。

蛇妖雖然對三清山的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壞，但也為他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遺產。

對了，猴兒！

江離心中一驚，將龍頭蓋上，連忙去蛇妖鑽出的山頭中尋找跌落的袁拜月。

也不知這蛇妖到底噴出了多少鮮血，半座三清山都被鮮血染紅了。

許多動植物都在蛇血的沃灌下發生了奇特的變化。

植物生出靈機，開始扭動身軀，嘗試吸收的更多的血液。

動物則是紛紛變得狂躁易怒，開始同其它生物搶食鮮血。

當然也有一些生物則是受到了靈氣的啟迪，雙眸中生出懵懂的智慧，聰明的大腦開始佔領高地了。

一鯨落，萬物生。

在巨蟒出山的孤峰下，江離找到了暈過去的猴兒。

金色的毛髮掛在崖壁上，像是一張金色的毛毯，閃閃發亮。

“猴兒？猴兒？”江離輕輕呼喚兩聲，袁拜月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江離無奈，只好把它從崖壁上撈下來，又掏出青劫葫，往它口中灌了幾口血水。

“呼嚕嚕嚕~嗷！嗷！師葫！”

袁拜月一個激靈，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口中發出不安的怪叫和驚呼。

江離適時的將手放到猴兒的腦袋上，感受到那股溫潤熟悉的氣息，袁拜月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它摸了摸腦袋，有些茫然的看著江離：“師葫？”

“錯了，是師父。”江離臉上露出一道笑容，輕輕敲了一下猴兒的腦門。

“噢噢。”袁拜月後知後覺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有理順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就記得，師父就像是一座山峰一樣擋在了自己身前，莫名不及那蛇妖萬分之一強大，但是卻讓猴如此心安。

對了，蛇妖！

既然師父還活著，那蛇妖去哪了？

很快，袁拜月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一隻如同綿延的丘陵一般的青黑色巨蛇出現在了眼前。

僅僅是蛇頭就有十丈長，數丈高，雙眼緊閉，彷彿是一座用花崗岩打造出來的雕塑。

即便已經死去有一會了，妖王的兇威依舊凝而不散，震懾著周圍的生靈。

死、死了？

袁拜月震撼的看著眼前的屍體，它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方才那樣狂傲、不可一世的大妖，會像一灘爛肉一樣躺在自己跟前。

嚇死猴了！

“猴兒，去看看它身上有沒有你想要的東西，這麼大一隻蛇妖，能吃多久啊？”江離頗為頭疼的問道。

如此龐大的妖魔身軀，是不可能收入青劫葫中的。

雖然青劫能廣納天地萬物，但自己的靈氣可支撐不了它完成這種壯舉。

終究是自己拖青劫後腿了啊。

江離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心，看著面前這巨大的妖魔之軀，頗有一種得到寶山卻不知如何處置的煩惱。

給猴兒喂下的血水逐漸開始發揮作用，生性活潑的猴兒在血水的作用下更加狂躁，開始在的蛇妖身上跳來跳去。

有些想屙屎啊。

猴兒下意識抬起了腳，不過似乎想到了某種慘痛的後果，看了一眼腳下的蛇軀，又硬生生的把屎憋了回去。

“噢噢！噢噢！（我去去就回！）”

猴兒蕩著樹木，消失在了林中，江離則盤坐在蛇頭上，靜靜煉化著吸收的血氣。

“噗~”練氣第十層，突破！

而在三清山外，探子們已經快要瘋了。

他們親眼看見了一隻恐怖的大妖衝入了三清山內，然後倒在了滾滾雷劫之中。

尤其是想到那妖魔高喊“爺爺饒命”時的淒厲絕望，探子們就覺得自己的身上紛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彷彿那妖魔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日。

不少人已經完全不能修行，只要一閉眼就是一隻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目如銅鈴，生有血盆大口，可以捏雷擎電的妖魔在朝自己發出桀桀怪笑。

“師尊均啟：三清山內，青雲觀中，有妖魔作亂。

妖蛇身高百丈，兇威絕倫，然入青雲觀，魔頭未出，不肖三刻枉死於紫霄雷劫之下，其聲厲厲，悽神寒骨。

弟子入宗三十有六，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今久未歸宗，懇請還於宗門，侍奉膝下，還望師尊允准…”

在這樣的背景下，不少探子紛紛向宗門發信，懇請歸宗。

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不少探子就要選擇叛出宗門了，畢竟叛宗總好過不知道哪天不明不白的死去。

在探子們無與倫比的煎熬之中，青州被青雲觀祖師劈斷層的名門以分神匯聚一堂，共商青雲觀之事。

“那隻從蠻野中引來的妖蛇死了。”

在一片死一樣的沉默中，一名身上籠罩著青色光影，看不清面容的人影突然說道。

“什麼？”

“竟有此事？那青雲觀究竟是什麼來頭，竟有這般能耐。”

“呵，我就說那妖蛇莽而無腦，不足為信，果然廢物！”

“妖蛇無腦，不足為信，爾既如此多智，為何不親自上陣，去探探那青雲魔觀的虛實？”

“你……”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

彷彿是往死水中投下一粒石子，瞬間就打破了寂靜。

有人驚歎，有人譏諷，也有人互相看不順眼，說著說著就忽然吵了起來。

“肅靜！”

咚——！

波浪形的金色紋路掃過這片虛無之地，所有接觸到金色紋路的虛影瞬間就被閉麥。

“距離陽殤大劫已有數百載，如今魔頭邪法更盛，即便妖王也命喪紫霄神雷之下，邪魔強大，非常人所能匹敵。

那青雲觀魔頭自始至終未曾出現，亦是在表明態度，不想與我等為敵。

而今監察弟子人心浮動，難堪大用，我欲調回弟子，復仇青雲觀之事，且容日後再議，諸君以為如何？”

清微宗宗主的聲音無悲無喜，但是所有人都能聽懂他這番話下的含義——如今妖魔勢大，這個虧我們先嚥下去，以後再還回來！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這就是挽尊的說法罷了。

在紫霄神雷未出之時，各宗都駭於天地劫雷遲遲不敢有所異動。

如今妖魔修成了紫霄神雷，再想報仇恐怕真的就遙遙無期了。

金色的紋路再度擴散，所有接觸到金色紋路的虛影都再度解除了禁言。

“可！”

“可！”

“…”

不過這次卻沒有人再說話，伴隨著一聲聲冷冰冰的可字，一個個人影也從虛無之地消散。

這個專門為了針對青雲觀而成立的小群，終於還是隨著紫霄神雷的閃爍而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