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猴與我有緣

江離不得不承認，躺闆闆的師祖們還是有些審美在身上的。

三清山上奇石聳立，佈滿縱橫交錯的裂紋和縫隙，時而長柏，時而生松。

有些棧道自雲霧中穿過，行走其間，頗有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飄渺之感。

不過作為能孕育出天地二運交匯之所的福地，三清山本就鍾靈毓秀，有此非凡之貌倒也不足為奇。

就是這種寶地，青雲觀是怎麼守住的？這麼多年來也沒見過幾個外人。

當地的宗門這麼有禮貌的嗎？

“唧唧！唧唧！”

“哦哦~”

“吱——！”

距離猴峰越近，聲音便越發嘈雜。

三清山中猴子不少，不過多是些棕毛的獼猴，只有猴兒一身金毛，頗有靈性。

一些懶洋洋的爬在岩石上面，互相抓蝨子的猴子看見有生人闖入，隨即停下動作，朝著江離呲牙咧嘴，兇相畢露。

不過卻被猴兒上去一猴一個大逼兜，頓時都夾著頭安靜了下來。

看不出來，猴兒在當地還挺有威望的。

跟著它過了一線山隙，明暗交錯之間，入目竟是一棵盤虯臥龍的桃樹。

一處天然的洞穴，儼然成了猴兒的世外桃源。

只見猴兒寶相莊嚴的坐在一棵桃樹上，伴隨著月光緩緩投下，桃樹之上有幾朵桃花緩緩開放。

“這是……月華？”

江離驚訝的伸手從月光中掃過，本來清淡如水的月光伴隨著江離的輕拂，竟生出層層波瀾。

觀中便記載有采集日精月華之法，須知採集一縷日精月華，便抵得上數日苦修。

只是日精猛烈，非凡人之軀所能嘗受，動輒便有性命之憂。

月華淳厚，但是卻潤物無聲，往往需要數日才能採得一縷。

凡人想要採集月華修行，何異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只是未曾想，這片山峰中竟有如此奇妙之所，庚申月夜，萬道金絲，纍纍貫（guan）串（chuan），垂入人間。

便宜師父當年若能得此機緣，莫說煉氣三層，起碼也能修煉個……煉氣四層？

“時也命也，因也緣也。”

江離不禁感嘆，若非好心救下了受傷的猴兒，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這等洞天福地。

選了個離猴兒稍遠些的位置，拔出葫蘆的龍頭。

平淡的月光中頓時泛起層層波瀾，漏斗狀的漩渦席捲整座洞穴，萬千月華宛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絕的湧入青劫葫中。

雖然江離刻意避開了猴兒和桃樹，但是凝練月華的猴兒還是感受到了洞穴中的異動，睜開眼看了眼江離。

只一眼，猴兒的嘴巴就張成了o形。

萬千月華爭先恐後般湧入那青黑色葫蘆中，相比之下自己要枯坐上許久才能凝聚吸收一縷月華。

就像是苦苦追求而不得的母猴，轉眼就對著的其它公猴搔首弄姿。

太牛了！

江離見猴兒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於是輕喝道：“收心！皎皎明月，叩齒十通，心呼月魄，威威彌明……”

江離唸誦的正是觀中採集月華所需的經文，猴兒懵懵懂懂的閉上眼，感受著天地間靈氣的運轉，心中同樣默唸著《採月》。

投入青劫葫中的月華隨即分出一道，沒入猴兒的身體中，在它頭上同樣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江離面色複雜的看著猴兒頭頂的漩渦。

這天資，這根骨，青雲觀上下都被完爆了啊。

若是師父…偶不，師祖知道了，指定從墳墓的蹦出來，拉著猴兒就要收為親傳弟子，傳下觀中大法，養出一隻仙猴！

少猴，我觀你根骨非凡，天賦異稟……修煉無上大法雲雲。

江離現在就是這麼想的！

更何況猴兒還救過自己的性命，若是能引它進入道途，也算償還了救命之恩。

申時很快就過去，隨著月亮移位，投入洞中的月華也漸漸稀疏，最後化作普通的月光。

洞穴中一大一小兩個漩渦也隨之緩緩平復，猴兒睜開眼，滿臉歡喜的從桃樹上一躍而下，跑到江離跟前，嘰嘰喳喳的手舞足蹈起來。

看著猴兒歡喜不勝的模樣，江離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

“猴兒，我觀你根骨不凡，天賦異稟，可願入我觀中，隨我修行？”江離笑著問道。

猴兒有些茫然，不知道江離什麼意思。

“就是以後經常能喝到好喝的瓊漿玉液哦~”江離搖了搖手中的葫蘆誘惑道。

猴兒聞言頓時眸光大亮，當場跪在地上給江離磕了一個。

“果然有靈性。”江離見狀輕笑，輕撫著猴兒頭頂。

“既入我觀中，應當有個姓名，既然是猴兒，就叫你孫悟…”

咳咳，差點染上大因果了。

江離一頓，隨即又說道：“三清山有一絕景，名為老道拜月，山體形似老道，遙對蒼穹，肅然靜立，悟道求真。

你雖為山間一猴兒，卻不乏求道之心，拜月之舉，既然如此，叫你‘袁拜月’可好？”

猴兒聞言，頓時連連叩首，又是一陣抓耳撓腮，呲牙咧嘴。

就在江離以為它是不是對這個姓名不滿意的時候，猴兒竟用嘶啞艱澀的聲線，乾巴巴的說道：“師…師葫，袁…袁…袁拜月，見過…師葫！”

嘿，成精啦？

“哈哈哈，好！好！”江離聞聲大喜，連聲說道，隨後又四處張望了下，卻是沒有見到合適的石木，不禁有些惋惜。

“師葫？”猴兒看出江離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

“這一葫蘆瓊漿玉液，看來只能你我二人回去再飲了。”江離搖著手上的青劫葫，笑著說道。

“嗷嗷~”猴兒頓時恍然，跑到桃樹邊上翻找了一會兒，竟然拿出一個石碗，用手擦了擦之後恭敬的遞給江離。

“這是？”江離驚訝的接過石碗，只見其周身完整，無有缺陷，而且看起來年代也頗為久遠。

莫非這裡並非天然洞穴，而是人為開鑿出來的處所？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江離舉起青劫葫，將其中的月華傾倒而出。

葫中玉液宛如一道白練，順著葫口傾倒而出，雖然只有細細一道，卻宛如九天之水傾入江海，美輪美奐。

猴兒恭敬的接過石碗，品嚐著其中的佳釀。

月光釀出的瓊漿不似雷霆般帶著酥麻的口感，入口冰涼，又帶著幾分綿長的回味，令袁拜月舒適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江離痛飲幾口之後，覺得缺了少許的韻味，便又從桃樹上摘下幾朵桃花，散入青劫和猴兒的碗中。

桃花夭夭，月華濯濯，如此佳釀，天作之合。

風起而桃枝微顫，似是在埋怨江離不告自取。

江離啞然一笑，又往桃樹根上倒下一道玉液：“哈哈哈，共飲共飲！”

“嗝——”江離吐出一道白氣，一轉眼，已至煉氣第七層。

賞月觀桃飲月光，秀口輕吐霧茫茫，此間雲樂，不思仙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