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不停,凌小敏恨聲道:“你是誰嬸子?姑奶奶可高攀不起。”
說完又是幾棒子落下。
陳婆子從善如流地道:“姑奶奶,你就饒了婆子我吧,都是婆子貪心,千不該、萬不該貪了丁富戶家幾個銀子就來壞了姑奶奶的姻緣,您就把婆子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凌小柔聽陳婆子沒臉沒皮的討饒,“噗嗤”笑了出來,手上的棒子也打不下去了。
凌小敏愣了下,也跟著彎了彎嘴角,可一想到她從今往後就別想嫁人了,又垮了一張臉,手上的棒往旁邊一扔,“滾,往後別再登姑奶奶家門,還有去告訴宋家,姑奶奶還真不稀罕嫁到他們家,將來就算要嫁,姑奶奶也要嫁個穿官袍、騎大馬的。宋家,什麼東西!”
陳婆子見沒人再打她,也顧不得身上疼痛難忍,爬起來擠出人群就往外跑,跑到人群之外,跳著腳罵:“姓凌的,你們敢打老孃,老孃這就把話扔這兒,往後你們家的閨女就別想有人娶,兒子也別想娶媳婦,一門都絕戶了吧!”
還沒等凌小柔和凌小敏衝出去,一向木訥老實的凌成赤紅著雙眼,拎著一把尖鎬,推開人群奔出去,“賊婆子,有種你別跑,今兒爺爺就劈了你。”
陳婆子一向覺得凌家除了老太太,就沒個厲害人,誰想真把老實人逼急了,那把尖鎬可不是輕飄飄的木棒子。
邊跑邊頭也不回地叫道:“我就跑怎麼著?啥種不種的?祖奶奶我還真就沒那東西,你倒是來劈啊!”
有村民拽住凌成,這真要把陳婆子劈了還得償命,好好的人哪能為了這麼個貨把家給毀了?
凌成被拽住一條胳膊,眼看著陳婆子要跑遠了,將拎著的尖鎬就甩了出去,挨著陳婆子的腳後跟釘到了地裡,嚇的陳婆子“娘啊”一聲,跑的比兔子還快。
見陳婆子跑了,凌方氏向村民深深一福,“今日多謝鄉親幫襯著,改日讓成子挨家道謝。”
村民都是純樸的,忙擺手,七嘴八舌說著是應該做的。
既然引起事端的陳婆子走了,也不好留下來看凌家的狼狽,村民一轟而散。
一場鬧劇落幕,凌小敏扯著凌小柔的手不肯松,好像一鬆開就會失了主心骨。
今日經此一事,她是看清了,別看娘在村子裡以潑辣出名,可到了關鍵時候,還得是平日不聲不響的堂姐。
一筆寫不出兩個凌字,他們這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凌小柔無奈,外面還有凌睿溪和一車的東西,只能拖著凌小敏出來將車推進院子,靠邊停好。
從凌小柔動手開始,抱著兩個孩子就像傻掉的大伯孃凌李氏,突然“哎呀”一聲,匆匆往院外走,被凌方氏攔住,“娘,就要吃飯了,你要去哪兒?”
凌李氏氣哼哼道:“我家姑娘他宋家說不娶就不娶了?哪有那便宜事?當年這親事可是你爹活著時候,跟他們家的老太爺定的,若是不給老孃好好說道說道,再備份厚禮,老孃跟他們宋家就耗上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孃看他怎麼娶姓丁家的女兒。”
“娘,你還嫌女兒丟人丟的不夠?”
凌小敏一直忍著的淚水“譁”地流了出來,想不到她被人退親,又鬧出這樣一出,她娘竟然還想著去宋家丟人,一點都沒顧及她個姑娘家的臉面。
又羞又憤之下,凌小敏哭的可以說是肝腸寸斷,直呼不想活了。
“娘只是不想讓你被姓宋的白欺負了去,真沒想太多,行了,娘錯了還不行?你說不去就不去,娘都聽你的。”
說那番話時凌李氏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不能便宜了宋家,見閨女哭的悽慘她才想到,似乎真做錯了。
可都認錯了凌小敏還是哭的悽悽慘慘,只能站在旁邊不停地搓手,再給凌小柔使眼色。
經過今天這一出,她是看出來這個侄女跟自家還是一條心的,在那種時候別人沒出頭,她先教訓了陳婆子,要怎麼說是一家人呢,往後還是多親多近的好。
凌小柔接收到大伯孃的眼神,也覺得凌小敏這樣哭不是個事,別再想不開做出蠢事。
“二丫,要不跟姐回去?你也知道姐明兒要開攤子,好多事都要忙,你去幫幫姐唄?”
凌小敏停止哭聲,咬著嘴唇想想,點頭,“嗯,我去給大丫幫忙。”
“大伯孃,我帶二丫先回去了,待會兒讓大哥也過去一趟唄,我有些事想要大哥幫幫。”
凌李氏擺擺手,“別等待會兒,現在就跟你去吧!”
凌成正蹲在院門前,耷拉個腦袋,聽凌小柔讓他去幫忙,竄起身,“有啥活讓大哥做?大丫你儘管說。”
凌小柔笑笑,“我跟大哥自然不會客氣,咱們回家再說吧,現在先幫妹子把車推回去吧。”
凌方氏瞧瞧凌小柔幾人的背影,又瞧瞧自家婆婆,凌李氏看出她也想跟著過去,翻個白眼,“想去就去,看我作甚?”
凌方氏撒腿在後面追上去,她其實很好奇凌小柔那一車都是什麼東西。
因上面蓋著竹蓆,又有凌睿溪護著,誰想看就朝誰伸爪子。
雖然很多人都好奇這姑侄倆買了什麼東西,又是哪裡來的錢,可又不好跟個孩子計較,只能在心裡合計著。
凌方氏這次除了想瞧瞧車裡裝的什麼,還有另一個打算。
凌方氏這輩兄弟姐妹五個,大哥成親多年,兩個妹妹也都嫁人。
只有最小的弟弟方海,因小時候上山摔斷了腿,落下殘疾,二十三了還沒娶上媳婦,一直就是他們方家的一塊心病。
凌方氏就想,乾脆就讓凌小柔給她當弟媳婦得了。
這話在凌鋒還在時她自然不敢說,可凌鋒都沒了,凌小柔跟凌睿溪就好比兩個無根的浮萍,這時候若是許她好處,允她帶著凌睿溪嫁過去,說不定她會願意嫁給她的瘸弟弟。
方氏試探過幾次,凌小柔都是憋紅了臉一聲不吭,逼急了就會搖頭。
雖然知道凌小柔這相貌肯定是看不中自家弟弟,方氏卻認為只要磨的久了,等凌小柔吃夠了苦,那一點點傲氣磨沒了,說不準就願意了。
尤其是經過今日這麼一鬧,雖然陳婆子說的話大多都是針對凌小敏,卻也帶上了凌小柔。
又有凌小柔痛打陳婆子,只要陳婆子那張嘴出去隨便說上幾句,凌小柔的名聲也就壞了,除了她弟弟,還有誰願意娶壞了名聲的女人?
她弟弟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趁凌成推車,凌小敏又失魂落魄的機會,方氏湊近凌小柔,“大丫,上回嫂子和你說的事,你想的咋樣了?”
怔了下,腦中關於方氏要凌小柔嫁給她的瘸弟弟的事就冒了出來。
自從凌鋒的死訊傳回之後,方氏就三不五時地讓弟弟方海過來,明著是幫著做些事,卻總是往凌小柔近前領。
那是一個相貌還過得去,卻整體給人陰鷙感的青年,尤其是看凌小柔時,視其為所有物的目光總會讓原主夜中被噩夢驚醒。
再不時趁身旁無人時對凌小柔動手動腳,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對於方海,凌小柔肯定是不喜的,甚至還很厭惡。
別說是要嫁給他,連帶著對執著地想讓自己給她當弟媳婦的方氏也不喜了。
原本對方氏還和顏悅色的凌小柔,想起這些後臉頓時就冷了下來,方氏這不就是看她家裡沒個依靠,想趁人之危嗎?
記得原主已經拒絕過她幾次,她怎麼就不死心?看來還是原主的態度不夠強硬,既然這樣,她就強硬些給她看看,大不了得罪了她,今後就不再往來好了。
於是,眉頭一緊,略略提高聲音道:“嫂子,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對方海哥沒那心思,這還有啥可想的?”
方氏沒想到一向被問起總是害羞的凌小柔會突然變的強硬起來,愣了愣,還想說什麼,凌成已向這邊看過來。
想到凌成雖然嘴上沒說,對她的心思也看出來了,還為此警告過她。
別看凌成平日裡不聲不響的,真發起狠來方氏也怪怕他的。
一想到砸向陳婆子那一尖鎬……在這個誰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時候,方氏還是不願觸那個黴頭。
方氏訕訕地笑道:“嫂子也就說笑,大丫可別當真了。”
凌小柔冷笑,“大丫自是知道嫂子說笑,哪裡會當真了。”
說著,緊走幾步,遠離方氏。
凌小敏一頭霧水,以眼神向凌小柔詢問,凌小柔搖搖頭。
凌成瞪了方氏一眼,“大丫是我妹子,把你那不該有的心思都給我收了,也不看看你弟是啥樣人,配得上我們大丫嗎?”
被凌成當著小姐倆的面訓了,方氏臉瞬時慘白,咬著唇,半晌道:“記得家裡衣服還未洗,我就不去了。”
說完,扭身就走。
凌小敏原想招呼一聲,見哥哥和凌小柔臉色都不好,終是沒說什麼。
三大一小來到黃泥房時,正看到院子外面玉樹臨風地立著一位清俊公子,摺扇輕搖,好個倜儻儒雅。
正是昨日吃的肚兒圓圓的屈鴻安,在他身後依舊是四個膀大腰圓的家僕。
屈鴻安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見到凌小柔時,一路小跳步地奔了過來,那一臉既委屈又幽怨的表情,看的凌小柔滿頭黑線。
她真沒對他做過始亂終棄的事,他這像被拋棄的小媳婦表情是怎麼一回事?
“小柔,小柔,你可是回來了,餓死我了。”
聽他喊“小柔”喊的親熱,想必也是派人打聽過自己的,倒沒什麼反感,只是他們有熟到直接喊名字了?
凌小柔默默退後兩步,免得被他撲到,“屈公子說笑了,貴府難道連頓飯都不給公子吃了?還有,我們不熟,公子可以稱小女子凌姑娘。”
屈鴻安笑的一臉桃花開,明晃晃的笑容很是晃眼,卻完全無視了凌小柔話中的不滿,“小柔,咱們今兒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