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點頭,似是要把白華此時的樣貌和話語深深的記在心間。

有了白華的安慰,君卿雖仍有些心結,倒也是安心了不少。白華見她眼神縹緲,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她也沒那麼容易放下。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君卿本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若是立刻和他談笑風生,反而不正常了。

白華提議道:“不如明日我陪你去十里林一趟,我們一起去祭拜一下夜言吧。”

“真的可以嗎?”誠然她剛才便是一直在想這件事,因為擔心會多生事端,才不敢貿然說出口。

“當然。”他把君卿的手溫柔的放在自己的手心,道:“原來是你不知道,所以我從未說起過,既然現在你已經記起來了,我們也應該去十里林,見一見他了。”

君卿沒想到白華與她如此心意相通,五指緊扣,她滿眼感激道:“謝謝你,白華。”

白華一隻手摟過她,清風吹拂,竹屋前的二人久久無話,彼此心頭卻皆是暖意。

有天神把竹屋前放置的一面月華鏡交到了天帝的手中,天帝看著手中鏡子裡的兩個人相互依偎的畫面,額頭青筋暴露。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對君卿所做的一切她都視而無睹,可無論白華和她說什麼做什麼在她眼裡都足夠讓她感動!

天帝眼中怒意翻湧,鏡子摔在地上,跌個粉碎。

殿下跪著的天神從未見過天帝動過如此大怒,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發出一言。

天帝忽的一笑,走下雲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你去幫我傳一個訊息給魔界魔君。”

跪著的天神臉色煞白,小聲顫抖著道:“天帝儘管吩咐,小神定當全力以赴。”

天帝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已是雙眸冷冽,道:“你去告訴莫邪,他的女兒現在在我手上,他若是想要女兒活命,明日來天宮找我,若我見不到人,他就等著給她收屍吧!”

天神猶豫的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天帝這番架勢,他若是不去,定是小命不保,可他就算是去了,傳這種話給那個魔界的大魔頭,只怕他也要死期將至。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一時皮癢,為了在天帝面前露臉,還特意請另外一位天神攔下了這種差事。

早知道,還不如在天門口老老實實待著,至少還能安穩活命不是。如今追悔莫及,他還真是欲哭無淚。

天神應了聲諾,一臉的不甘不願的向後退去。

猛然間,忽覺得自己似乎是撞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竟然退不動了。

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會惹惱了天帝,只好藉著餘光,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去看。

這一看不要緊,委實又給他已經緊繃的神經上重重的來了一擊,險些致其昏厥過去。

腦子裡翁的炸開,他忙閃到一旁,頭貼在地上,拼命的磕著,口中求饒道:“天妃恕罪,天妃恕罪……”

天帝本就心情不好,被他這番一吵,臉色更是怒到了極限。

天神跪在天妃和天帝之間,一時間,不知該說話還是不說話,只好用手捂住了嘴巴,撥浪鼓似的搖著頭。

“誰惹天帝生了這麼大的氣?”天妃媚眼一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天神,柔媚一笑,道:“是這個人嗎?我現在就讓人替天帝處決了他,免得他在此處礙了天帝的眼。”

那滿頭霧水的天神還沒來得及張口求饒,便聽到天帝如石如劍的聲音冷然道:“慢著!”

天神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終於大喘了一口氣,隨後,左右環顧著二人,也不該是走是留。

天妃大約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呵斥了他一句令其退下,接著,不冷不熱的瞟了天帝一眼,道:“天帝這是在哪裡受了氣,火氣竟然這麼大?”

天帝看也不看,負手而立,道:“我的事與你無關,你也最好不要再私自插手,否則,後果你可想而知!”

“你是我的夫君,你的事哪一件是與我無關的?”天妃據理力爭,像是在對抗著什麼,很快,卻又軟了下來,遊離到天帝身邊,頭倚在他的胸前,道:“人間不是常說嗎,夫妻之間,就應該無論發生什麼都一起面對,我既已是天妃,又豈能對夫君所為不管不顧。”

見天帝不說話,面色也好了些許。她眼波如水的仰望著天帝,道:“至於插手你的事,也是因為我關心天帝,關心夫君,才會有些事做的過分了一些而已,但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心中有你啊。”

她目光期切的凝著天帝,希望能從他的表情中抓住一絲一毫的波動。可是到最後,卻什麼也沒有,只有天帝冷冷的諷刺聲,如同一把利刃,穿插進了天妃的胸口。

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他還是絲毫不掩飾的說了出來。傷害她,彷彿如同傷害一隻螞蟻一樣,根本不屑一顧。他單手用力的扣住她的脖子,看著她的呼吸變得艱難,臉色青紫,唇邊竟然笑了起來,道:“天妃?我說你是你便是,我說你不是,你什麼也不是!”

說完,用力一甩,將她扔在了地上。

這個動作天妃十分熟悉。往日裡,她不喜歡那些東西,就是棄之如敝屐的把它們仍在一邊。因為她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所以才會如此灑脫。

她沒想到,天帝對她,竟然也是如此。原來在他心目中,五百年的陪伴,什麼也不是,天妃?什麼也不是……

她眼睛裡含著笑,可笑著笑著卻又全換成了眼淚。她倒在地上,鄙夷的還不如殿中盛開的那株海棠。

天帝目光如霜的掃過她,道:“海棠花尚且可讓朕賞心悅目,而你如此蛇蠍心腸,除了讓朕覺得礙眼,便只有噁心!”

天妃恍惚,這真的是她的夫君,她的枕邊人嗎?曾幾何時,他還在她宮中陪著她一起賞花閒聊?怎麼今日說變就變了呢?

她還以為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難道那一日的種種都是假的嗎?

天帝呵呵一笑道:“那不過是我為了拖延你,命人傳訊息給白華去救君卿的緩兵之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