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騎了一段之後,陳嘉漁才認出回家的路。
俞潮把車騎進了小區,停在陳嘉漁家樓下。
兩人沒有一句分別的話,陳嘉漁上了樓,站在樓梯口的窗邊看,俞潮還沒有走,正仰頭看著上面。
他舉起手朝她揮了揮,陳嘉漁用5.0的視力看見他食指與中指間夾了一根菸。
她回到家換下拖鞋,被陳媽媽使喚著去端水果。站在客廳裡吃草莓時,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樓下漆黑一片,這一塊的路燈也壞了,在黑暗裡找了好久她才看見蹲在花壇邊抽菸的俞潮,一點小小的火星。
她靠窗看著,看見自家老爸走進了小區,兩個人在花壇邊攀談起來。
“看什麼呢?你爸回來了沒有?”陳媽媽走了過來。
陳嘉漁朝花壇邊一指:“那呢,聊天。”
陳媽媽沒有走,也靠窗看著樓下的兩個男人聊天。
“媽。你覺得我跟俞潮還有可能嗎?”陳嘉漁問得很冷靜。
陳媽媽說:“你自己心裡有答案。”
“但我們相識十年,經過了這麼多事情,最後卻還是分開了。我真的不願再相信失而復得,也不相信長久。”
“我們有一句老話,叫好事多磨。”
陳媽媽說完就轉身走開了,陳嘉漁站在窗邊,細細琢磨了那句話。
俞潮剛剛上完今天的最後一堂課,騎著電動車回家。去逛超市時看見有最後兩個西瓜在賣,看上去還挺好,他全給買下來了。
路過陳嘉漁家小區,他提了一個西瓜往她家樓上走去。
這個時間點不出意外她應該在上班,也不用擔心她會拒絕。
俞潮頂著烈日走到陳嘉漁家樓下,看見一個風度翩翩的西裝男人從一輛勞斯萊斯里走出,搶先他一步進了樓。
他跟著這個男人身後,跟了一段後,他在陳嘉漁家門口停下,手裡還提著個紙袋子。
俞潮站在臺階下沒有再往前。
來開門的是陳媽媽,她喊那個男人的名字:“子謙。”她往這邊掃了一眼,將門拉開,“哎,俞潮,來,進來坐坐。”
俞潮提著西瓜和楚子謙一同進了陳嘉漁家。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陳媽媽要給他們泡茶。
楚子謙連忙站起來說:“陳阿姨,不用麻煩了,我來送個東西,馬上就走。”
陳媽媽點點頭:“那行。”她看向俞潮,“俞潮,阿姨給你榨一杯西瓜汁吧,這天氣這麼熱你還提著個西瓜過來。”
楚子謙打量起他來:“你就是俞潮?”
俞潮點頭:“你認識我?”
楚子謙指了指放在一邊的紙袋子,笑:“久仰大名。”他說,“我叫楚子謙,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他把袋子遞給俞潮:“這是陳嘉漁的東西,不過給你應該也一樣。”
俞潮接過袋子,問道:“聽說你們解除婚約了。”
楚子謙點點頭:“嗯,前幾天陳嘉漁把我送的東西都給我打包送回來了,這個東西好像是混在裡面了,今天給她送過來。”
俞潮淡淡笑道:“的確是像她會做的事。”
楚子謙靠在沙發上,說:“既然都見到大活人了,就聊聊吧。”
“你怎麼認識我的?她跟你提起我嗎?”俞潮問他。
“沒有。隻字未提,但是,你彷彿無處不在。”楚子謙笑得有些無奈,“我們剛約會那段時間,她總是無意喊錯名字,有一次看完電影回去,轉頭就對著我喊‘俞潮’。”
“還有翻過她手機的相簿,全是你的照片。你可能沒法相信,陳嘉漁到現在都沒記住我是幹什麼的。”他指了指紙袋,“這個,裡面是寫給你的信還是日記什麼的,不過我只看了一點點啊。我對別人的愛情不感興趣。”
俞潮又問:“你們在一起多久?”
“半年不到吧,手都沒牽過。”楚子謙抬手看一眼手錶,站起來整理西裝,“我得走了。”
俞潮也站起來,楚子謙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和俞潮說:“結婚的時候也給我張請柬,想去喝杯喜酒。”
俞潮不知作何回應,只是朝他笑了笑。
陳媽媽端著西瓜汁出來,放在茶几上:“你多坐會兒,我去晾一下衣服。”
俞潮坐在沙發上看紙袋裡的東西。
東西不多,只有幾張信紙,還有幾張被塗得亂七八糟的明信片。
他翻了翻信紙,大多都只有一兩句話。
俞潮,你說的讓我等你回來,你說話不算數。
俞潮,你要讓我一個人了,對嗎?
俞潮,我恨你,恨你讓我這麼難過。恨從來都是你讓我難過。
俞潮,你把那個十七歲的俞潮還給我。
俞潮,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吧。
俞潮,我要忘記你。
俞潮,我很想你,你為什麼不回來?
俞潮,在夢裡見了你千萬遍,醒來你卻在我到不了的遙遠。
俞潮,從此,你我只能在夢裡相見了,對嗎?
俞潮,我夢不到你了,是你厭惡我了,連夢裡也不願與我相見了嗎?
陳媽媽晾完衣服,端著一盤水果走進客廳,卻看見那個總是笑得明朗率真的男孩躬著背,拿著幾張紙在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