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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相貼,手掌蓋住手背,十指緊閉——這樣子可以減少阻力。憋一口氣,頭埋入水中,雙腳蹬壁衝出去,保證五至十米不是問題。”
徐來望著腳下的一汪碧水,美得讓人心碎,美得讓人有些窒息,它看起來懦弱且溫柔可親,卻冥冥中帶給人一種震懾的力量。“撲通”跌入泳池,深水區瞬間吞噬了徐來的頭顱,沒有任何心理或是生理準備,誠然已嗆了一口水。出師不利啊。教練的諄諄之言猶在耳畔,“蹬壁——蹬壁——”所謂一條腰帶一口氣,肺活量大的可以不抬頭直接游到對岸,但徐來不行,滑了約摸五米便覺氧氣不足,而一旦開始換氣便再也停不下來,換氣——啪——換氣——啪——便有一個暫停的動作,徐來整個人往下掉,往下掉,迫不得已,雙手往下撐,往下打,便借一個反衝力,把鼻子嘴巴都伸出去,攫取一口稀貴的空氣。眼見得要觸控到達標線了,氣口一鬆,丹田一沉,瞬間心態崩了,像水鬼掙命,弄起一池漣漪……
“算了,教練在岸邊看著,算你及格。”
一道水波重重地拍在徐來臉上,迫使他轉過身子,同時就勢護住小月月。緊接著的地面驚現一面大圓坑,他的腳還沒有踩出去,便凌空下墜,身後跟著的是萬噸水柱。擰脖,歪頭,左肩後背承受了了絕大部分的衝擊力,迷迷糊糊,徐來覺得五臟六腑移位,骨肉筋絡分離,甚至打通了任督二脈,體會著亦生亦死的奇妙感覺——成龍、A計劃、鐘樓、掉下……徐來腦海中突然想起這樣的畫面。
身後的水柱又帶來幾個人影,徐來不遺餘力地弓起身子,將月月緊緊摟住,身邊噼裡啪啦頓時又多了幾個人。“月月,月月,”徐來呢喃著,“老師我胳膊疼——”
徐來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老弟,能行嗎?我扶你。”
“你照顧月月吧,”徐來知道是誰。李憨抱過女兒。徐來靠著牆站起來,掙出幾步,半睜著眼睛觀察,這是一個近乎封閉的地下室或者說是隧道,約摸三米寬。包括自己手摸著的石牆都由四方的磚頭砌成。身後的水花還在響,迴音震耳,抬頭看那被開啟的機關入口,比時光隧道略寬,距腳平面約有十米,湖水似天河傾瀉,東海漫灌,地面上滯塞不通,積水已淹過腳脖子。再看入口下的花崗岩四壁有不少凸起之處,徐來剛才可能撞在上面,首當其衝,也正因此撿得小命。
徐來瞧瞧身邊的一夥人,“絕影”號上的幾乎無一人落網,還有齊嫣被保鏢攙著走在前面,西裝男子不知所蹤。
“大家,都還好嗎?”
齊嫣回頭看他一眼,頷首示意。她的墨鏡掉了,露出真容,姣好的面孔上被擦出一道血跡。
向秋玄扶著朱行言站在另一側,老師,“行言掛花了。”徐來以目示意——保護好她。
回頭再看看身後,女牛仔渾身溼透,但相機依然挎在肩上。
“姑娘,怎麼稱呼?”
後者並不想抬頭,扭頭擰了擰她的長髮,“姓江——還有,我早滿十八歲了,別叫我姑娘。”
“哦,江姑娘——那你的那位朋友呢?”
江姑娘總算抬頭看著徐來,“他叫江東,是我弟弟——他沒能下來。”
“快跟上大家吧,來路回不去了。”眾人一起抬頭望了望那個口子,像女媧補好的窟窿再度被撕裂了,天上之水順流肆虐,禍害人間。
水面上升的速度很快,齊嫣的保鏢只顧帶頭向前,徐來殿後跟著大家,卻又在懷疑這條道路到底有沒有出口水能不能流走。然而不久便被證實了,在水中大概迤邐走了十五米,轉過一個彎,便看到了道路的盡頭——前方三十米左右陰暗的地方,一道石牆赫然立在那裡,冰冷得像是一個等候了多時的妖魔。
大家幾乎是同時跑了過去,一路上濺起滿身的渾水,但面對那幾近光滑的石壁,卻看不出任何的啟動機關的痕跡。徐來招呼幾個男人合力推了一陣,費老大勁,這褐白色妖魔紋絲不動。氣得徐來一拳砸在石面上,“不應該沒路了啊。”
向秋玄說,“試試對面是不是空的?”
齊嫣的保鏢也敲了敲石面,沒有迴響,再用盡敲了兩下,感覺牆體另一面是死一樣的皮實,亦或是虛無。
“也許,是牆體太厚呢?”李憨試問道。
“不管怎麼樣,剛才我們試過了,”徐來說,“根本推不動。”
齊嫣問,“你們試過向外面報警沒有,我的手機已經丟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大家摸出自己的手機。大家
“我的不防水。”
“我的也是。關機了。”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我可以試試。”
姓江的姑娘緩緩舉起一款曲屏防水機,眾人望向她,都把希望寄託於她手中的這隻魔法匣子。魔盒啊魔盒,你能告訴我們,怎樣才能出去?
但這回它失去魔力了,僅十秒鐘,訊號就中斷了。
“如果這裡訊號都傳不出去的話,那可供我們呼吸的氧氣怕也……”向秋玄憂慮地看向那天上的窟窿。隧道里的光線越顯昏暗了,此時的湖水已經爬上了他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