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憫懷也知道這訊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說其他，青海在地震時大量人口出逃，隨後便迅速陷入零下一百度的地獄低溫，而他誤打誤撞被帶到銀川，剛才看了一眼陳述家裡的溫度計，室外溫度已經升高到了零下七十，足以證明溫度與人口的直接聯絡。
西北部地區人口分佈比較散，災難來臨時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被一個個攻破。而南邊的城市人口分佈緊密，變異人多聚攏性又強，也只有這樣才能維持一個城市的存活。
司憫懷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中國還在掌控之內的地方只有五分之一不到，而且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再加上各方路上源源不斷的人在往裡面擠，死的人多，但活下來的人也不會少，到時候居住、物資、水電還有人口安排等一系列問題都會突顯出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末世啊。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著，又逛了幾個地區的論壇，也都是一片慘淡景象。
司憫懷盯著螢幕看了好一會兒，才站了起來，對陳述說了一句，“好了。”
他是一個連自身都難保的人，對於這些只能報以嘆息。他要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別人的生死他沒有本事去管。
這種時候陳述也沒再計較他們之間的矛盾，低著頭坐回了電腦前。
司憫懷推開門剛要出去，忽然身後陳述一聲驚呼，“我天！又出事了！”
司憫懷心下一緊，掉頭回去看電腦上的東西，網頁重新整理極快，通篇最多的就是“變異”兩個字。
受末世的影響，動物和植物為了適應環境也紛紛開始變異，全球各地都開始有人類受到攻擊，這個訊息就在不到兩分鐘內的時間，迅速佔據了各大論壇和網站的熱門置頂，人心更加動盪了。
陳述愣愣地看著還在不斷增長的帖子，嘴唇有些顫抖的感嘆道：“天要亡我啊！”
這聲感嘆不僅是對個人，更是對整個國家甚至是全世界。外國地區比起中國只差不好，起碼中國有人口基數和佔地面積，很多國家要麼地大但是人少，要麼地少但人多，前者難救援後者沒退路。
溫晏剛洗完澡就聽到陳述的聲音，便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倆圍在電腦前，於是也湊上前，看到電腦上的訊息，溫晏的面色也沉重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愁雲慘淡起來，最先打破沉寂的還是司憫懷，他的語氣滿是無奈，“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再去擔心別人吧。”說完便起身走出房間，溫晏也跟著出來了。
司憫懷在飲水機接了杯水，慢慢的喝著，好像想把剛才看到的沉重訊息慢慢嚥下。
他放下水杯，語氣也恢復了平淡，“管不了那麼多，來一個殺一個就是了，反正我得活著。”
溫晏默默點頭認同。
在這種環境之下，悲春傷秋是最沒有意義的，只會平白消耗心力罷了。
兩人坐著商量了以後的路線和應對這次“變異”的措施，這一聊就聊到了天色昏沉，陳述也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見他們還在聊不免有些詫異，“這都幾點了，你們還在談啊？”
司憫懷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電視旁邊的小鐘，六點四十了。
陳述踩著拖鞋開啟了冰箱，埋頭在裡面翻了又翻，有些喪氣的回頭對兩人說道：“沒有現成的吃的了，吃泡麵嗎？”
司憫懷抬眼看他，問道：“你不會做飯？”
陳述瞪回去，理直氣壯：“難道我應該會做飯？”
“你一個人住你不該會做飯嗎？”司憫懷拿現實說話。
陳述翻出冰箱裡唯一一根火腿，熟練的用牙齒咬開，理直氣壯的說道：“不會！我會點外賣。”
現在當然是不會有外賣了，估計這傢伙屬性跟自己一樣，這麼長時間以來全靠著家裡的存糧過活。
司憫懷走過去把陳述推到一邊，翻看起冰箱來，第一層果然沒有什麼做菜的材料，只有兩排雞蛋，不過……
司憫懷拿起門側邊放著的紅糖，問陳述：“你還喝紅糖水？”
陳述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步上前，一把奪過了紅糖，怒氣衝衝地吼道：“關你什麼事啊！”
司憫懷本來只是隨口問問，誰知道陳述反應會這麼大，仔細一想恍然明白了點，“哦，是給姑娘熬的啊。”
說著也沒再等陳述回應，司憫懷直接開啟第二層，什麼也沒有，第三層倒是有兩塊肉，司憫懷取出來一塊，又拿了雞蛋轉身去了廚房，“只能將就了。”
陳述的火瞬間就被他忘到了腦後，他驚訝的看著司憫懷走進廚房的背影，滿是不可思議的坐到溫晏對面問道：“他還會下廚啊？”
溫晏矜持地一點頭，心說我還在他家白吃了十天呢。
陳述雖然不做飯，廚房裡油鹽總是有的，不過看起來都只用過一兩次的樣子。
司憫懷從小因為陳夢身體不好，所以比同齡人都要獨立自主一些。
他向來很懂事從不挑剔，媽媽做什麼他吃什麼，不會提任何意見。後來陳夢查出了胃癌，身體情況更是每況日下，便換做了司憫懷照顧她，硬是靠著做營養餐練出了一手不差的廚藝。
司憫懷把米淘了放進電飯鍋後，不由得想起了他以前無數次給陳夢煲粥送去醫院的場景。
其實末世降臨不過一個多月，但那些記憶已經非常遙遠，甚至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難得地走了神，站在廚房裡回想了一下自己過去的二十幾年，感覺就像沒活過一樣。
學術上沒有什麼突出成果，親人也沒幾個，母親已經去世，父親更是從小就沒見過，至今不知道長得是圓是扁。
腦子裡沒有任何深刻的事情，記憶裡也沒有什麼難忘的場景，這麼一想，司憫懷感覺還挺沒意思的。
倒是這短短一個多月，經歷過的事情比過往二十幾年都要刺激許多。
司憫懷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喜歡上這樣的日子，忙碌、奔波，雖然疲憊，但比以前日復一日的單調有滋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