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苓痛苦著,哽咽著,這還是元魘從未見過的模樣,他沉靜的眸光掠過床上的離樾,終是開口問道:“你自己的仙骨早就在百年前被悠然風剔除,可是現在你身上竟然還有一根,到底是如何來的,你可知曉?”

”我....“

虞苓蹙起眉頭,皺起的十分厲害,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身上的仙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的,自那日她失去一切帶著蘇蘭到了萬屍谷然後只說了一句話便昏死過去數十年,等醒來之際,自己身上便有了仙骨。

她曾經也問過夭媚,對方回答她的是她雖然昏睡過去,但是自身強大的治癒能力將自己身上的傷治癒好,並且這麼多年來他們將她溫養在萬屍谷的靈氣之地,想必是自然而然便又自行長出來的。

當時的她渾渾噩噩,便也渾渾噩噩的搪塞過去,現在仔細想起來,卻覺得若是一個仙骨隨隨便便就能重新長出來,那仙骨還有什麼可稀罕的。

面對元魘的質疑,她也開始質疑和反思,也許在仙骨這件事情上夭媚騙了她或是隱瞞了什麼。

看著虞苓也不知道的神色,元魘便又說道:”若是本王沒有猜錯的話,你的仙骨應該是...他將自己的仙骨忍著痛活活剔除,然後再生給了你...“

”你說什麼?!“

虞苓震驚無比,瞳孔一下子皺縮:”離樾他...“

怎麼可能呢?

離樾可是要殺死她的人,怎麼又會救她,況且還是剔除自己的仙骨啊...

虞苓相信這個事實比在當年神樹殿臺前遭受的一切都還要痛苦十分百倍,在她心裡,她一直以為離樾是想要殺死她的,而她也覺得自己是痛恨他的。

然而....

若這個是事實,那強撐著她活下去的仇恨便是沒有了啊...

”我不信!“

最終,她吼道。

元魘眸光微微閃動:”不若如此,以他天地共主的身份和本事,即使修為散盡,也能抵擋本王一時的能力,你覺得這六界之中,除了他自己願意剔除仙骨還能有誰能傷的了他,動的了他的仙骨?“

這句話堵得她一時無語反駁。

元魘繼續說道:”還有將自己的仙骨給別人,你知道需要承受多大的痛之下,還要保持無比清晰的意識,將自己的仙骨施法移在別人的身上,是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和劇痛麼?“

虞苓想到生剝自己的仙骨給別人的痛,她便忍不住渾身一顫。

”即使如此你也不能斷定他將自己的仙骨移到了我的身上。“虞苓強行保持淡定的問道。

元魘卻堅定回道:”你身上的有他的氣息,還有,仙靈骨卷只要認主永生永生也只能被那人所用,而他也能,這便說明你身上有他的東西。“

虞苓沒有回答,掩著眼瞼在沉思這一切,理清這一切。

見狀,他又說道:“你的椒玉呢?”

“許久未曾使用了,被我封印起來了。”虞苓回道。

元魘說道:“他的右眼飼養萬千妖魔,那他的眼睛你知道是去哪裡了?”

她猛地抬起眼看向元魘:“你又知道什麼?他的右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元魘想了想道:“若是本王又沒猜錯的話,他的右眼被煉化成了你的椒玉,所以無時無刻你不管身處在何方,他都能追蹤到你的具體位置,因而才會趁著萬屍谷的幾位的不注意,將仙骨剔除給你,又或者是萬屍谷的幾位知情,他追蹤到萬屍谷,直接便趁你昏迷之際,剔除仙骨給你,散盡修為。”

轟!

腦袋裡一下炸開,渾渾噩噩,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虞苓被元魘的這個推測震撼到怔立在原地,彷彿被一道道天雷鞭打而過,猶如山洪水嘯洶湧澎湃地崩騰而過,更如千軍萬馬踩壓在自己身體上而過一般,熾熱的疼,尖銳的疼,窒息的疼!

真的是這樣麼?

想起這些種種,她渾身便垮掉了!

“為什麼....他要先殺我....又要救我呢?...為什麼啊?”她覺得胸口悶的發慌,緊緊揪住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打,嗆得自己的唇色發白,眼角也炙紅的像是一團火燒起來。

見虞苓如此難受,元魘眸底掠過一絲不忍,走過來,抬起手想要伸過去拍拍她彷彿隨時都能傾倒的身子,但是不知為何,他忍住了,收回手,眸光沉沉:“無論如何,雖然本王不想告訴你,讓你和他之間的誤會不再那麼深,可是本王也不想你就這樣被欺瞞到他直到魂飛破散之後才後悔莫及。”

“離樾他....”虞苓猛地看向床上的離樾,然後看向元魘,張大的眼裡淚水瑩瑩:“連你也看出來....他活不長久了麼?”

元魘搖搖頭:“不是連本王也看出來了,其實你也早就該看出來了吧?只是...被你極度掩飾,不想承認罷了....”

像是戳破了氣的孔明燈,虞苓整個人都頹廢了,軟焉了下來,低低地轉動著眸子,緩緩朝床前一步一步走去。

一步一步走去的腳印極其沉重。

連帶著她的呼吸都沉重下來。

更別提緊繃著的神色了。

虞苓輕輕地坐在床榻邊,定定看著離樾透明的身子,顫抖的手終是摸在了上面,感受到的是沒有生命般的冰冷器物一般的溫涼,想到他這透明身體之下沒了仙骨,沒了靈力,全都給了她,她一眨眼,眼角嘩地...便滾出了一滴淚水。

然後像是開啟了洪水閘閥,淚水潰不成堤,一滴連著一滴洶湧而下。

每一滴都啪啪啪地落在他透明的身體上。

“他失了仙骨,散了靈力,可為何身子會透明呢?”她一邊嘩啦啦的流著眼淚,一邊問道。

元魘從未見過虞苓如此軟弱的一面,沉默良久才緩緩搖頭:“這個泵本王倒是不知道了....”

眸光搖曳,他下意識地又想上前時,看見離樾的手指動了動,便硬生生停下來,轉過身朝外走去,吩咐人靜靜合上了房門。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離樾掀開了沉沉的眼皮子,一眼便看見摸著他透明身子在哭的稀里嘩啦,一如百年前那個什麼都不知道,善良天真的小女孩。

“哭什麼?”

他抬起手摸在了她臉上,用他的手給她擦拭著眼淚,安慰道:“你看,我不是沒事麼?我這條命可要留著....讓你殺....”

虞苓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住,神色一凝:“你的仙骨....是不是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