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眨眨眼,李石就語重心長的道:“我和你母親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能夠平安快樂的長大,只是成長路途中難免挫折,我們自然不希望你們逃避,而是迎難而上,可我們同樣不希望你們眼裡只有克服挫折這一件事,這途中,有許多的美景,錯過了以後就不會再有,所以我與你母親不希望你弟弟的事對你產生太多的影響,你是要學著長大,但你現在還小,羽翼未豐,所以這事就讓我與你母親來承擔,你只要知道照顧弟弟,以後庇護家人併為之努力就好,不要給自己放上太大的包袱。”
陽陽眼圈微紅,最後還是忍不住撲進李石的懷裡,委屈道:“爹爹,我一直害怕,其實那天安然請的是我們一起去郊遊,只是我貪玩,前一天跑去練武場沒完成作業,所以才要留下寫作業的,要是我跟著去,那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傻孩子,張君堂存了念想,就算沒有那一次,他也總能夠找到機會單獨引誘天天出去的,怎麼能怪你呢?”李石頓了頓道:“不過,我們的確要好好的總結一下張君堂這事,從頭到尾,也好知道我們哪方面做得好,哪方面做得不好,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們就能更快速更準確的去自救以及救人了,好不好?”
陽陽連連點頭,“爹爹,我從頭到尾告訴你,這件事孃親和二叔都沒瞞著我,我全程都參與了。”
李石就欣慰的笑開。
“李少爺?”一個髒兮兮的孩子攔住陽陽,歪著頭問他,“你是德勝醫館的李少爺嗎?”
李旭陽疑惑的點頭,“是,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小孩展開笑顏,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給他,笑道:“有個人讓我交給你。”
陽陽心中怪異,接過信封,問道:“是誰讓你給我的?”
“一個很好的叔叔,他給我買了糖人和糖葫蘆,讓我把信給你,還給了我銅板。”說完,轉身就跑了。
陽陽眉頭皺的更緊,送信都有專門的人,對方幹嘛找一個小孩?
而且就在大街上攔住自己,顯然就在附近,卻不親自送信,鬼鬼祟祟的。
陽陽乾脆拆開信封,當看到信件上面的威脅時,陽陽瞳孔不由一縮,他抬眼四看,卻並沒有發現異常的人。
想到對方正盯著自己,陽陽不由冷哼。
張家竟然還敢找上門來,還真是夠膽大包天的。
暗中盯著李旭陽的人嘴角一挑,悄悄的跟在他身後。
陽陽很焦急,若是以前,他說不定就單刀赴會了,可自從與父親交流過後,陽陽就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下。
可現在對方有人在暗中跟著,他根本就不能回家,也不能找人通知父母,難道只能任人宰割?
對方顯然也是拿準了他這點,而陽陽手上除了一封小孩送的信外什麼也沒有,就算到衙門裡去報案,也不能因此而定張家的罪。
張家也可以反咬李家誣陷,只有一封沒有蓋章,甚至沒有署名的信件根本說明不了什麼,說不定都不是那位張老爺親自寫的。
眼看著就要走到城門口了,陽陽不由更加著急,他腳步慢慢放慢,只想著怎麼給父親傳個訊息,他的眼睛在周圍人身上掃過,卻沒有一個認識的人……
“李兄弟,你要去幹嘛?李兄弟……”林文芳從後面拍了一下李旭陽的肩膀,皺眉道:“李兄弟,我一直叫你,你沒聽到嗎?”
陽陽眼睛裡迸射出亮光,一把抓住林文芳,笑道:“剛才我在想先生布置的作業呢,文芳兄,你說‘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要如何開篇破題?”
林文芳一下子就愣住了,陽陽眼睛掃視著周圍的人,見左側有一人神情緊張的盯著他,就對林文芳道:“算了,你估計也不知道,我獨自一人到城外找找靈感。”
說完轉身就走,林文芳愣愣的看著他,摸著腦袋道:“他這是怎麼了?”搖搖頭不解的走開了。
跟著李旭陽的人卻不放心,想了想,對同伴道:“你跟著李旭陽,我跟著這人看看。”
走出城門的陽陽緊張不已,只希望林文芳能夠發現異常,快點去找父親或母親。
那人跟著林文芳一路回到了林府,他抬眼看了一下林府,冷冷一笑,李旭陽妄圖讓人報信,卻不知那人是個書呆子。
那人滿意的轉身走開。
而進到林府的林文芳卻急忙跑回自己的書房,將今天遇見陽陽所說的話與異常全都寫下來交給自己的小廝,道:“快馬加鞭,趕緊給李家送去,快去,就說李少爺現在已經出北城門了。”
小廝抓了東西就跑,林文芳急得轉了兩圈,又坐下將剛才的信重新寫了一遍,叫來家丁,“送到德勝醫館去,若是李大夫在就給李大夫,不在給小李大夫,若兩人都不在就給掌櫃,快去。”
等家丁的身影也不見了,林文芳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李旭陽才是中班,就算破題開篇也還用不到《中庸》裡面的句子,先生怎麼會出這樣的題目?
何況,這題目所蘊含的資訊也太大,範圍太廣,他的先生開題也只能用其中的一句,而李旭陽神情中隱隱的焦躁,又一直四顧,看來他不僅受人威脅,只怕還受人監視。
只是街上這麼多人,他大喊一聲就能脫困,為何要聽人擺佈出城去?
林文芳想破腦袋想不出來也就不想了。
估摸著外頭的人應該走了,他頭一次找了七八個家丁陪著要出門,他總覺得不放心,還是專門去李家一趟吧。
而此時,不僅在德勝醫館的李石收到了信,在李家的木蘭也收到了林文芳的信。
夫妻倆心都一顫,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張家。
這世上能威脅到陽陽的不多,而最近他們也只跟張家結仇。
木蘭團了團信紙,對送信的小廝道:“替我多謝你家少爺,等我家陽陽回來,我讓他親自上門拜謝。”給周春使了一個眼色。
周春就拿出一個荷包塞他手裡,笑道:“小哥不如先下去休息喝杯茶。”
“多謝姐姐,只是我還要回去給少爺回明,就不喝茶了。”他的手摸了摸荷包,見裡面硬硬的一塊,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等到出了李家開啟一看,見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銀塊,而是金塊,更是驚喜。
而裡面的木蘭已經叫來常山常義,道:“你們快馬加鞭,現在就往北城門找去,我隨後就到。”
見常義他們追出去,木蘭才轉身回去快速的換了一套輕便一些的衣服,拿了弓箭去追人。
與此同時,李石邊讓人回去報信,邊帶了周冬騎上馬往北城門追去。
陽陽就是再慢,也漸漸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一輛馬車就從後面駛過來,車伕對李旭陽道:“李少爺,請吧。”
陽陽沉著眼看了他一下,爬上了馬車。
對方似乎並不怕逃走,甚至不怕他知道去了哪裡,只一個車伕在前面趕車,根本不管在車裡的陽陽。
陽陽就見這輛馬車沿著上次救出天天的路線一直往前走,繞過那個別院,最後停在山凹的一處草地上。
陽陽眉角一跳,覺得選擇這個地方的人無比愚蠢,若是他,他就會選擇山腰處,因為站在山腰不僅可以監視過往的人馬,更可以快速的逃離……
自從父親讓他學會反思之後,他似乎越來越愛做這樣的思考了。
陽陽下了馬車,就看到站立在前面的一人,他的四周圍著五個人,手中皆拿著大刀。
看到陽陽下來,為首的那人便問道,“你是誰?”
那人將刀橫在身前,看著陽陽冷冷一笑道:“你就是李旭陽?”
“不錯,”陽陽蹙眉看他,“你說張君堂有我弟弟的東西給我,是什麼東西?”
“你的命。”
陽陽:……
陽陽悄悄的後退了一步道:“你若不說我可就走了。”
“急什麼,既然來了,總要知道原委的,”他道:“我們兄弟幾個都受過張公子大恩,你們李家仗勢欺人害了張公子,我們今日是來替張公子替天行道的。”
陽陽忍不住問道:“你們是認真的嗎?你們往江陵府裡打聽打聽,仗勢欺人的是張君堂吧?”
為首之人一本正經,一臉嚴肅的道:“我們打聽過了,仗勢欺人的就是你李旭陽,還有你們李家!”
一語才落,他便大刀衝著陽陽砍去,喊道:“拿命來吧!”
陽陽瞬間驚醒過來,連忙往後一蹦避開,叫道:“我知道了,這都是藉口,你們既沒有我弟弟的東西,也不是什麼替天行道,而是受張家指使來殺我的!”
那人一邊逼近陽陽,不斷的砍向他,一邊想,廢話真多,難道他們做壞事還要告訴對方他們做的是壞事嗎?
那當然是告訴對方他們做的是好事啊!
陽陽暗恨不已,他還是犯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