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與民間的習俗相似,葉青雙和江寂夜都穿上了紅豔豔的喜袍,在一片素色之中何其灼眼,就像是盛開在雪地裡的一朵紅蓮一般,在紫竹山莊偌大的廣場之上,青煙繚繚之間,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兩人的存在。
葉青雙並沒有如民間一樣蓋著蓋頭,所以便清晰的可見到她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容,本就紅潤的嘴唇更是塗成了硃紅色,陪著白皙粉嫩的臉頰,顯得嫵媚多姿,一雙清澈見底的雙目掃視眾人,見到熟人便投之以微笑。
被眾人簇擁著,葉青雙和江寂夜緩緩走到了平臺之處,就見上方端坐著無夢真人以及謝半雲,一個做是江寂夜的家人,一個當做是葉青雙的家人,二人便慢慢走上臺,對著他們躬了躬身。
葉青雙抬眼看了看江寂夜,與他目光對在一起的時候,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縷堅定的神色。
此時此刻,從進入紫竹山莊開始的一幕幕畫面就在葉青雙腦中浮現著,她經歷得太多,卻不單單是修行增長修為那麼簡單,更多的是無盡的磨難和波折,正如進來的時候那些前輩所說的,修仙之路艱難險阻無數,並不是想象的那麼清閒簡單的。
緣起緣滅,她最後還是走回了起點,走回了一無所有的事情,唯一多的,就只有眼前這個患難與共的男子。
葉青雙知道,今日的紫竹山莊會有大事發生,是她以往從未涉及過的大事,甚至比上次永安城的事情還要嚴重。
如果計劃順利,江寂夜的生父玄夜就會落網,甚至有可能會引來鬼王,在這紫竹山莊大戰一場。可若是不順利的話,她和江寂夜,再加上整個浮生門的大多數人都會因此全軍覆沒。
可是她必須賭一把,別無選擇。
在場的眾人,幾乎都是看著葉青雙長大的人,也有和她同甘共苦的人,卻只有莫離今沒有來,據說是因為沒找到他人在何處,所以這請帖也沒送出去。
在她神情恍惚的時候,無夢真人已經當眾宣佈了她和江寂夜的事情,而且也說明了,他們二人成婚之後便會退隱山林,不問世事。
大多數人都知道葉青雙修為全無的事情,所以也沒人多問,多數都表示支援。
宣佈之後,本來葉青雙和江寂夜也準備按照民俗交拜天地的,可突然一個人從臺下跳了上來,飛快的竄到了葉青雙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葉青雙定睛一看,出乎意料,此人竟然是楚鳶,一身暗紫色的衣衫正立在她面前,眉梢微蹙,手握得葉青雙手腕生疼,疑惑的躲了躲,問道:“藥王前輩,你這是作何?”
不想,楚鳶一把將葉青雙拉了開,像是紙鳶一般飛了出去,直飛到了另一個屋頭上站立著。
由於事發突然,眾人反應過來後都紛紛將目光挪到了她們飛出去的二人身上,齊刷刷的看了過來,頓時譁然一片。
葉青雙暗暗著急,拽了拽楚鳶的衣袖道:“前輩,不是說好的按計劃行事麼?”
“青雙,計劃有變,你先跟我走。”楚鳶冷冷看了葉青雙一眼,這眼神讓葉青雙不由得頭皮有些發麻,覺得楚鳶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話畢,楚鳶拉著葉青雙又躍上了另一個屋頂,就這麼蜻蜓點水一般,眨眼就已經離去了好遠,只見紅色的衣衫隨風舞動,像是飄零的花瓣一般,不多時就竄入了遠處的紫竹林,消失無蹤了。
廣場上,眾人驚訝無比之時,江寂夜第一個就跳了出來,化作一道閃電,快速的追了上去。
其他人則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楚鳶到底做什麼,會突然將葉青雙給拉走了,就連暗中埋伏的天機之人也不由得有些疑惑,搞不懂為什麼楚鳶會突然冒出來打亂計劃。
葉青雙想掙脫開楚鳶的手,可是奈何自身沒了修為,而楚鳶修為高深,根本不能動她分毫,只能在背後不情願的說著:“藥王,你到底是作何,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青雙,你放心,我不會害你。”輾轉楚鳶已經將葉青雙帶到了一個小山坡後面,周圍紫竹茂盛,繁茂的枝葉將陽光投影成斑駁光點,隨清風一吹,光點就在地上搖搖晃晃,很是愜意。
降落到地面之後,楚鳶才將她的手放開,肅然走出幾步,背對葉青雙說道:“青雙,有件事,我必須現在告訴你,還請原諒。”
葉青雙揉著被她握得已經發紅的手腕,顰眉道:“有話為何不早說,偏偏等到現在這個事情,前幾日我們不是商量好了的麼?將神農鼎埋在紫竹山莊,天機聖者賢者暗中作法,只要鬼王會來的話,那他定然會被收服。”
“可鬼王不會來,此事已經被鬼王知道了,我們之中有人通風報信。”楚鳶立在那裡,清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是古井之水一般平靜毫無波瀾。
葉青雙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天機的十二個人,另外就是我和江寂夜,怎麼可能會有人通風報信。”
楚鳶凝視著葉青雙,目光深邃,緩緩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玄夜本來就在我們之中呢?”
其實,之前江寂夜已經把所知道的事情統統毫無保留的告訴天機的賢者聖者了,這個計劃也是江寂夜提出來的。
楚鳶這麼一問,葉青雙倒是訝然無語了,她不能排除,玄夜會在他們之中,也正是因為一直暗中潛伏著,所以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任何人知道玄夜的存在,若不是江寂夜說出來,恐怕所有人都不會知道背後的主謀就是玄夜,因為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現象。
楚鳶又繼續說道:“天機的人深不可測,互相又不怎麼來往,所以就算其中有人被頂替,也是無從知曉的,就好比我……”說著,她神色黯然了幾分,秀眉之間染上了幾分憂愁之色,款步湊到了葉青雙面前,握住了葉青雙的手,猶豫片刻才道,“青雙,你別怪我,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葉青雙依舊埋著頭不語,她不知該說什麼,卻也不知道楚鳶指的是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麼?”楚鳶看了葉青雙幾眼,又輕聲問她。
葉青雙蹙著眉,瞄了一眼楚鳶,正搖了搖頭,身後突然就傳來了江寂夜的聲音,搶先著猜測道:“你可是七音?”
聽到七音這個名字,葉青雙頓時一怔,七音,她生母,可是不可能,七音早就死了,她還親眼看見過七音的屍體,怎麼可能楚鳶會是七音呢,一定是江寂夜胡說的。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江寂夜風度颯颯的走上前來,一身赤紅色火焰般的袍子在他身上穿起來很是合身,襯托著高挑健碩的身材很好看,而且他模樣白白淨淨的,愈發迷人。
葉青雙皺著眉,轉向江寂夜就道:“你可別亂猜。”
轉眼江寂夜已經走到了葉青雙的面前,將她往身後護住,離得楚鳶一段距離,還問道:“其實,早在她莫名其妙讓我找人的時候我就在猜測了,七音的事情我知道,當初查玄夜的時候,因為有所關聯,所以也細細查過。當時記載說七音已經死了,我一直不相信,後來去這個假楚鳶那裡治病我才發現,原來藥王會一種能夠將人的臉調換掉的異術,不過前提是其中有一具是屍體。於是,藥王為了保住七音,自甘做了替死鬼,而面前這個藥王,早在幾十年之前就已經是七音偽裝的了。”
江寂夜信心滿滿的說完,就看著楚鳶,問道:“我說的可對?”
楚鳶依舊是面無表情,沒理會江寂夜的話,反而凝視著葉青雙道:“勸你一句,先別與他成親,也別退隱山林,事情還沒完。”
葉青雙輕輕推開面前擋著的江寂夜,失魂落魄的直勾勾盯著楚鳶,內心已是五味具雜,許久方才問道:“你真是七音?”
楚鳶側開身子,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否認,不過,她沒有要解釋這件事情的意思,只淡淡道:“我是誰並不重要,總之我如今就是藥王。”
“那你倒說說,誰是天機裡的內奸?你又怎會知道鬼王得到訊息了?”葉青雙問著,突然就想起來,當初在永安城的時候,京墨曾經親口告訴過她,七音是京墨的師父,教的就是他醫術!
果然,當初就在想,為什麼七音也會醫術,現在看來,其實七音本來就和藥王的醫術不相上下,所以就算七音偽裝成了藥王,多年來也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葉青雙似乎領悟到了什麼,心跳愈發劇烈了,半信半疑的又問:“是京墨告訴你的,你還與他聯絡?”
楚鳶沒想到葉青雙會在這一瞬間就反應過來,還稍稍有些驚訝,不過轉而有默然無語,沒有回答。
葉青雙咬咬牙,不禁悲憤的情緒暴漲,瞪圓了雙目看著楚鳶,近乎咆哮的大喊質問道:“你既然肯告訴京墨你的身份,為什麼你不告訴我!我才是你女兒!”
周圍紫竹被葉青雙這一喊,葉子紛紛飄零下來,似是秋日的蕭條淒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