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人成親禮節與俗世相似,卻沒那般繁瑣,有些伴侶私定終身,只用師長做主便可喜結連理,有些想告知他人的有名之人才需要宴請。大多數修仙之人已然辟穀,所以宴請只不過是個形勢而已,要準備的東西並不多。
於是接下來葉青雙和江寂夜便忙著張羅,將紫竹山莊統統掛上了婚慶之物,原本蕭條黯然的山莊內頓時一片春意盎然。
至於需要宴請的人員,葉青雙和江寂夜兩人關在房內商議著,將名字一一列了出來寫在表上。
葉青雙想要邀請的人很多,因為這一路以來認識的經歷的人許許多多,可江寂夜能想到的名字卻出奇的少,而且兩人邀請的多數都是浮生門和鏡湖仙島上的人。
大概列了一下,為首的是浮生門的無憂、無忌、和無夢這“浮生三絕”,還有丹清師叔祖,以及葉青雙的師父謝半雲,師姐柳映雪、謝菲辭,師兄段千漾,師弟水凌寒……
當然,寫到水凌寒名字的時候,葉青雙忍不住愣了愣,蹙眉沉思了一會兒,想來事情過了十年,現在也不知道水凌寒如何了。
另外就是鏡湖的人,虛空子、虛月師叔、秦菀和胡文山這幾人是必請的。剩下就是和他們二人在海上度過了十六年的那些人,流仙門的雲跡和洛菱紗,清微門的靈霄和靈谷,青藤派的花想容和花霓裳。
雖然世事變故,不知這些人是否都還在世,可葉青雙還是都一一列在上面,並且讓人將請帖都發放了出去。
發到最後,葉青雙不由得蹙起了眉,握住坐在桌邊一側江寂夜的手,望向他的雙眼,問道:“還有一個人,我不知該不該將此事告訴他。”
江寂夜想也沒想,就反過來將她雙手握在了手心:“你是說京沉天?”
葉青雙撇下眉,又嘆氣搖了搖頭:“不過還是算了吧,若是我告訴京沉天,豈不是暴露了仙門之人會在紫竹山莊來聚集,到時候說不定我們被全軍覆滅,喜事變喪事。”再說了,她想告訴的人也不是京沉天,而是那個京墨。
京墨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轉眼已經十年,看似是京墨並沒有公開此事,所以其他人並無從知曉。
葉青雙頓了頓,對江寂夜說道:“你記得在永安城的時候我單獨出去與京墨見面麼?”
江寂夜垂目點頭,表示還記得清晰。
葉青雙道:“其實當夜我見京墨之時,他便告訴我早就知道我身份了,因為無意之間見過我身上的桃花印記。”
“你不是想請京沉天,是想請京墨?”江寂夜蹙著眉,手握緊了些。
葉青雙點頭應答:“正是,不過並非一定要請他,只是想傳個信給他,告訴我還活著。京墨本性不壞,若是他現在仍能自主,到時候我們對付鬼王之時,他定然能與我們裡應外合。”
“可是,當初就是京墨親自率領魔獸襲擊仙門眾人,才被鬼王乘虛而入的。”江寂夜這幾日也細細的聽過當年永安城發生的事情了,所以側面注意到的要點也更多。
葉青雙咬著唇,還爭取為京墨辯解:“你不瞭解他,當時他率領魔門與仙門大戰,那是代表的魔門的強勢力量。可如今他被鬼王控制著,並不是魔門應該受的屈辱,肯定是心有不甘,說不定背地裡也在試著反抗他!”
“你就瞭解他麼?人心難測海水難量。”江寂夜嘆道。
葉青雙抿唇輕笑,盯著桌面上,淡淡道:“血脈相承,我自然知道他心裡大概的想法。”
記得之前江寂夜所說的那個仙門三大修仙派系的掌門都被囚禁了,若真是如此,那說不定京沉天也被囚禁了呢。
想來,葉青雙只不過是一年前才見過京沉天,恍惚之間卻已經隔了十年之久的滄海桑田。
突然,葉青雙似是想到了什麼,一副豁然明朗的樣子,大吸了一口氣,一副呆滯住的樣子。
江寂夜看她突然愣住的模樣,忙疑惑道:“怎麼了?”
葉青雙這才慌忙掏出乾坤囊,在裡面搜尋了一番,然後猛然掏出一個卷軸來,陡然展開,就見是一副水墨畫卷,中央還隱約有個女子圖案。
“商師妹!”江寂夜立即便明白過來,不錯,這是一直被他們所遺忘在一旁的商漣漪,如今還被藏在山風秋意圖之內!
商漣漪當時在永安城失了一魂一魄,所以像是得了痴呆症一般,雖然有尋常人的生命特徵,卻沒有了自主生活能力。
當時不知道如何安置商漣漪,葉青雙便提議將其藏在了山風秋意圖之中,沒想到後來事情輾轉,結果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一時忙了這麼久,此刻才突然把她想起來。
葉青雙修為盡失,只能將這畫卷交到江寂夜手裡,隨後便見一道白光刺眼綻放出來,轉眼就見一個長得清透甜美的女子站在了屋內,目光呆滯,傻愣愣的也不知道說話。
看她的樣子,葉青雙又嘆了口氣,若是她當初不和冷青雲暗度陳倉,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聰明反被聰明誤。
看著面前似乎木頭雕塑般的商漣漪,葉青雙問江寂夜道:“現在該拿她怎麼辦?”
剛開始還以為突然來到十年後的只有他們兩人,現在卻不知為何突然變成了三人了。
江寂夜蹙著眉,嘆氣道:“她這模樣,恐怕一生都只能由別人照顧著,不然生活不能自理。”
葉青雙撇下眉頭,覺得這個累贅很不願意接受,又問:“她有其他親密的人麼?”
“她似乎是從青藤派來鏡湖的,剛入鏡湖也沒什麼熟悉可靠的人,到時候花想容和花霓裳二位師妹若是應邀而來,便看看認不認得商師妹,到時候便將其交給她們青藤派也行。”江寂夜提出自己對策,想來也是唯一的萬全之策了。
不想正說著,敞開的窗戶處便響動了兩下,隨後一個聲音傳了出來道:“你們在說什麼青藤派?咦,這哪裡多出來一個人?”
這聲音來自疏言,本是想進屋來看看,可突然看到商漣漪傻乎乎的站在那裡,附身在風狸身上頓時炸毛了,一身的白色長毛都差點立了起來。
葉青雙側臉見風狸走了進來,便知道是疏言來了,又看他嚇成那副模樣,撲哧的一聲就笑了出來,鬆開了握著的江寂夜的手,嘲笑疏言道:“疏言,你什麼場面沒見過,害怕突然多出來的人麼?”
疏言喘著氣漸漸平靜下來,上下打量著突然多出來的商漣漪,卻是不敢靠近:“快說,她到底是誰。”
葉青雙這才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你不必害怕,她是我們在鏡湖的師妹,因為某種原因丟了一魂一魄,看起來傻乎乎的,當時在永安城的時候為了不被她拖後腿,我便將她藏在了山風秋意圖內,此刻才突然想起她來。”
聽完這種解釋,疏言才籲出一口氣,回想一下,葉青雙身上還真是有那一件可以藏人的寶貝,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嗯,你們二人可商量好了,要邀請哪些人?”疏言轉而問道,踮著腳尖朝葉青雙走了過來,還特地繞開了呆滯中的商漣漪,一副對她很恐懼的樣子。
葉青雙將手中的名冊遞給他過目,還道:“便是這上面的。”
疏言逐次看過之後,用狐狸爪子指著上面水凌寒的名字道:“你要請他?”
葉青雙遲疑了片刻,卻也堅定的點下了頭,雖然當初自己欺騙水凌寒已然成親,然後將重傷走火入魔的他逼回了浮生門,但是事情對他來說已經過了十一年了,應該是有所改變的吧。
沉默了片刻,葉青雙偷瞄了一眼江寂夜,便問疏言道:“水師弟近年怎樣了,傷勢可好轉了?”
不想疏言卻笑了,樂呵呵的說道:“傷勢自然是大好,不過,前些年出家做了道士,如今成了第二個浮生門的玄清,整日醉酒不醒。”
浮生門也是有俗家和出家之分的,有些清心寡慾修身又修心之人便會出家,修心不修身,則就與葉青雙等人一般是俗家。現在許多老前輩都是道士,原因大多因為年紀幾百歲之後漸漸看破紅塵,才就此遁去,年輕的則大多數都不曾出家做道士道姑。
聽疏言的話,葉青雙內心又是一怔,喃喃說了句:“是嗎。”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江寂夜卻在後面將手搭在她肩上,輕聲道:“既然出家豈不是更好,你也不必在顧慮了,將他請來便是。”
不想疏言乾笑了一聲道:“我是怕,他若知道葉丫頭沒死,然後又還沒與你成親,到時候衝到紫竹山莊來殺人搶親,那時候就有好戲看嘍,哈哈……”
說著,疏言便搖著尾巴,大搖大擺的又往視窗而去,依舊是特意厭惡的避開了商漣漪。
屋裡葉青雙頗感無奈,扯了扯嘴角,揚眼看向江寂夜道:“你還確定要請他來嗎?你現在修為尚未復原,而且比他少修了十年,說不定會鬧出人命呢……”
江寂夜斂起了眉,一副糾結惆悵的樣子,似乎正在琢磨著到底要不要和水凌寒來一次決定勝負的對戰,可是轉而一想,他倒是覺得水凌寒這次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