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法術?”她不禁問道。

司命神君解釋道:“當年水琴施展的是素女移花神訣,是唯有素女神尊才會的禁術,我的神階比她高,可不能施展這個禁術,只能以時空禁滯將她的時間停在那時。而我現在是要解除對她的禁制,你需要做的,就是引導你心臟中的大衍內丹之力,然後在水琴神力消散之前灌注到她體內。”

雪晴嵐握著拳頭,道:“來得及嗎?如果那什麼神訣還在繼續怎麼辦?她的神力豈不是會繼續流到我身上?”

司命神君說道:“放心,我早已讓她的意識沉睡,時間解凍後她的意識不可能立刻醒來,素女移花神訣不會立刻生效,至少有十息的時間留給你。”

“十息……”雪晴嵐的拳頭攥得更緊了,十息的時間看似不長,但應該足夠了。

她又對腦海中的令靈說道:“令靈,我需要你幫我。”

令靈其實並不希望她這麼做的,只不過既然雪晴嵐已經決定,他除了支援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唉聲嘆氣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這丫頭,沒辦法,再最後幫你一次。你是問如何引匯出大衍內丹的力量吧?大衍內丹已經和素血冰融合,其力量遠比你想象中還要強大,按我說的來,你會成功的。”

“謝謝你令靈。”她真的很感謝直到最後令靈依舊在幫她,只可惜到最後她依舊不能回報令靈些什麼,只希望他將來能找到更好的主人。

在司命神君準備的時候,雪晴嵐已經更快一步做好了準備。她走到傅水琴面前,最後再看看自己的母親。

十息的時間,不知她最後有沒有機會喚她一聲孃親讓她聽到。

她輕輕捧起傅水琴的臉,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滴在傅水琴的手背上。

無論她或者司命神君都沒有注意到,被淚水碰觸的那一刻,傅水琴的手極為輕微的一顫。

時間不多,司命神君適時提醒道:“好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時空禁滯隨時可以解開,記住,你有十息的時間,要將大衍內丹的力量注入她的體內。”

雪晴嵐沒有回頭,而是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司命神君瞬間解開了時空禁滯,整個冰穴猛地一震,就像是所有的空氣都被掏空了一般,四周濺起的冰渣都停滯在空中。

這一剎那間,司命神君猛地睜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因為他竟然在解開時空禁滯的同時發現自己無法再做出任何行動!而短時間限制住他行動的,正是在同時恢復自由的傅水琴!

不但司命神君無法行動,本來已經準備好轉移出心臟中力量的雪晴嵐也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靈氣了!她的身體也無法動彈,保持著注視傅水琴的姿勢。

而出乎兩人預料的是,本以為有十息時間都無法醒來的傅水琴,竟然比他們兩個都要更快一步的行動了。

沉睡十五年的她原來早就醒來了,但只是意識甦醒,時間依舊被司命神君控制著,因為只有這樣她的神力才不會散逸殆盡。可這也限制了她對外界的所知,直到雪晴嵐的到來。

她雪白的睫毛微微一顫,慢慢睜開眼睛。

她的眼睛非常美麗,是雪晴嵐這一生都沒見過的最美的眸子,黑色的眸子。

不單單是眼睛本身美,她的眼神更美,充滿著一種雪晴嵐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柔情。那東西雪晴嵐以前經常聽到,被人叫做“母愛”。

雪晴嵐原本還天真的想,即便十息時間過了,傅水琴醒過來了。可是剛睡醒的人又怎麼能立刻認出眼前的陌生少女就是自己的女兒,恐怕她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女兒一轉眼就變得這麼大了,要是突然喊她孃親,會不會反而嚇到她?

不過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因為連半息的時間都沒有,傅水琴就認出了她。不,或許早在解凍之前,她就聽到了她和司命神君的對話。

傅水琴也在看著雪晴嵐,雪晴嵐長得和她有一兩分像,剩下的則更像她父親,別人認不出來,傅水琴又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她張開手臂,將雪晴嵐摟入懷中,美麗至極的眸子也落下淚來,在仿若另一個時空禁滯的領域之中,她開口輕聲而溫柔的說道:“終於見到你了,我的孩子。”

雪晴嵐動彈不得,她很想反抗,因為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啊!只有寶貴的十息時間,她要救娘啊!

她眼中銜著淚,可是淚水彷彿也被傅水琴的法術給定住了,竟流不出來。

司命神君也沒有想到,在傅水琴被他停滯的時間裡,她竟然將他的時空禁滯學會了,反而趁著他不備在這要命的時刻施展出來。

傅水琴眼中流出的淚水接連不斷,像是將十幾年虧欠都一次流光,而她似乎能知道雪晴嵐心中的呼喊,柔聲道:“孩子,我是個不成樣子的母親,我絲毫沒有盡到一個孃親的責任,這麼多年,讓你受苦了。”

雪晴嵐很想按照計劃狠狠罵她,但她此時發現自己最想罵的就是:叫她先解開停滯的時間,好讓她用內丹的力量來救她啊!不然的話,她會死的!

十息,已經過去多久了?該死的!司命神君不是說有十息嗎?現在別說十息了,給她半息就好,她會一股腦的將所有力量都轉移給傅水琴的!

傅水琴是絕不會解開的,因為她知道司命神君和雪晴嵐打算做什麼。

她輕輕吻了雪晴嵐的額頭,道:“孩子,不要掙扎了。我是個失職的母親,又怎麼能再為了延命而傷害到你?”

隨著她的輕輕一吻,雪晴嵐只覺眉心處被灌入大量的神力,與她體內細若遊絲的神力相比,這片神力就是浩瀚的汪洋。本身就是遠古大神轉世的傅水琴的神力,浩瀚無邊,至少對於雪晴嵐來說,這麼龐大的神力是不可想象的力量!

然而再強大的力量她卻一點都不想要,因為這一點一滴的力量,都是母親的命啊!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自知死期將至的傅水琴如果不將神力轉移給雪晴嵐,神力也會隨著時間消失在空中。與其那般浪費,還不如送給女兒,說不定能保她一生平安,也算是多少償還了一些多年來沒能照顧她的虧欠。

神力的轉移很快,好像只是過了一瞬,又像是過了十息,傅水琴便將神力全然轉移給雪晴嵐,而她的身體也化作點點星辰慢慢消失著。

在最後一刻,她深情的望著雪晴嵐,嘴唇動了動,沒有聲音發出,但是雪晴嵐卻好像聽到了她說的話。

她在說:“孩子,我愛你。”

當雪晴嵐讀出了她最後的三個字,眼角中始終流不出的淚水終於滑落,一直動彈不得的身體已經可以行動了。

但她卻完全沒有力氣了,癱坐在冰椅上,淚水像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制的滾滾而落。

她咬著嘴唇,在不知不覺間將嘴唇咬出了血來,從齒縫間發出很難聽的類似哭聲的叫喊:

“娘——!”

可是這一聲準備良久的呼喊,終究沒能在傅水琴在世的喊出,除了在她體內開始生生不息流動的龐大神力之外,她就只有傅水琴最後留下的那件白色長衣可以抱在懷中,痛哭流涕。

司命神君也早已恢復了行動,但他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雪晴嵐傷心痛哭。

他怎麼會想到,被他視作獨門秘訣的時空禁滯竟會被傅水琴在短短十五年的凍結中學去?這本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由於這一步之差的疏漏,使得他們終於沒能如願救到傅水琴,反而讓傅水琴完成了禁術,將所有神力順利轉移給了雪晴嵐。

但他不會知道,傅水琴花了十五年確實始終沒有參透時空禁滯,然而就在他與雪晴嵐商量著十息時間的時候,只能聽著的傅水琴突然爆發了,瞬間將時空禁滯參透了,就在司命神君解除時空禁滯的那一刻,也是傅水琴參悟完成的一刻。這或許就是人的潛力,如果不是聽到女兒就要為自己而犧牲,說不定再過千載萬年,傅水琴也參透不了。

司命神君還能說什麼呢?不是雪晴嵐不想救傅水琴,事已至此,他除了感慨嘆氣母愛之偉大,還能做什麼?

雪晴嵐抱著傅水琴遺落的白色長衣哭了許久,又發呆了許久,最後她覺得,或許她不該來。如果她沒來,那麼傅水琴也許可以一直沉睡著,至少,她還活著,雪晴嵐也會覺得她還活著。而她來了,不但沒能救到傅水琴,反而讓她真正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這麼說來,她到底是來救她還是來害她的?

而司命神君則安慰她說道:“不要責備自己,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即便你沒來,時空禁滯也早晚會失去效力而害她殞命。如今她能如願將神力送給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雪晴嵐捂著臉哭道:“神君大人,你太不會安慰人了。”

司命神君嘆息不已,其實比起傅霖這個親生父親,他和傅水琴相處的時間更長,傅水琴幾乎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眼見傅水琴身死,他又如何能不介懷?

又過了許久,雪晴嵐稍稍恢復了一些,將傅水琴遺落下來的白色長衣珍而重之的收到錦盒之中,放到儲物袋裡。

司命神君取來玉光鐲以及一把小阮,交給雪晴嵐,道:“這是你娘生前所用的法寶,你繼承了她的神力,想要煉化應該不難,學著用用吧。”

他又交給她一本厚厚的典籍,道:“這裡面記錄著素女的事蹟還有素女和你娘慣用的法術,如果你想要運用你體內的神力,有機會就看看吧。”

他沒有勉強雪晴嵐去學習,因為雪晴嵐畢竟不是神,而是人,縱然體內有神力,能運用幾分,頓悟幾分還是未知之數,強迫她繼承素女的位子也沒有意義。

得知傅水琴身死訊息的傅霖也傷心數日,不過司命神君告訴他傅水琴是含笑而死的,他想到雪晴嵐,終究還是釋懷了。

等他們情緒好轉,司命神君又將他們找來,鄭重的拜託他們一件事:“晴兒,你能聽我一言嗎?接不接受由你決定。”

雪晴嵐經過了傅水琴一事,總算對司命神君不那麼仇視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她也沒有心情再去計較,道:“你說吧,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會盡力去做。”

她雖然不是神界之人,但母親是神界的一份子,她也身懷神界血脈,於情於理,她都與神界脫不了關係,能幫的忙,沒有道理拒絕,哪怕是為了母親盡一份責任也好。

司命神君說道:“近期人界大劫我也聽說了,這次大劫不但席捲人界妖界仙界和陰墟,也波及到我們神界和魔界,一個不好,說不定會將六界都搞得天翻地覆。我們神界如今式微,如果連仙界都阻止不了這場大劫,那我們就更加無法阻止了。但我們作為六界的一份子,也應盡一份力,不知你可願作為我們神界的使者,去往仙界協助?”

雪晴嵐愣住了,道:“作為神界的使者去仙界?”

好像有點那啥啊……

她本來就是個修仙者,還是太清山的正式弟子呢!而且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本來也就準備著去仙界找師傅,和希丘之他們都說好了,而司命神君讓她幫的忙居然也是去仙界?

聽起來好像是挺順路的事兒,但仔細想想又不太對,因為以太清山弟子的身份去仙界,和以神界使者的身份去差別可大著呢!神界與仙界不是死敵嗎?她要是輕率接了這個任務,會不會死得很難看啊?

嗚嗚,也不知道身懷神力的她會不會一眼被仙人們看出來。

之前她身上的神力太稀薄了,也唯有令靈這樣見識深遠的老傢伙能辨認出來,紫源真人他們都沒能看出來,但她現在身上的神力那是如滔滔江水一般啊,而且完全與她的身體合二為一,生生不息,只要知道神力是什麼東西的仙人們肯定能看出來的。

這麼想來,她想以太清山弟子的身份再混回去很困難嘍?唔,要不要順手接了司命神君的請求呢?

她沒急著拒絕,問道:“協助什麼?”

而傅霖則在一旁說道:“神君大人,我們與仙界乃是死敵,為何要去協助仙界?任由他們頭疼大劫的問題不是很好嗎?”

司命神君說道:“我說了,這場劫難可能不止波及仙界,亦有可能波及到我們神界,而如今的神界,受不了太大的衝擊。況且此次大劫,亦是氣運重新分配之機,我讓晴兒去,也是想看在瞭解情況之餘,能不能為我族爭些氣運。”

雪晴嵐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責任重大啊,什麼氣運的,太無需飄渺了,她哪裡知道怎麼爭奪……

她想了想,問道:“神君大人,如果仙界說大劫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請求神界出兵,那麼您會怎麼做?”

她要試問司命神君的底線,才能知道自己這一趟負有多大的責任和權利。

司命神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因為這丫頭比他想象中還聰明,道:“六界之中,當屬神界最為衰弱,如果出兵那也是在其他幾界都有動靜的情況下。如果局勢真的糟糕到需要六界齊心協力,那麼神界自然會出兵。不過,不可能是大軍,我們只能派精兵。”

雪晴嵐點了點頭,司命神君還是挺小氣的,不過也在她意料之中,既然有兵權就好說話了。而且她與仙界又有一定關聯,想來就算談判失敗,仙界應該也不會動她,果然司命神君打的好算盤。

她不得不承認,為了神族考慮,司命神君還是想了不少的。

這一趟去仙界,還不知會遇到什麼事情,有了司命神君的這一承諾,說不定也會更安全些,但也有可能將她置於相反的境地。

不過雪晴嵐沒有考慮太久便答應了,不是因為司命神君,而是因為她體內的神力,或許,這是她繼承母親神力所需要承擔的責任。

司命神君見她答應,笑道:“對了晴兒,你似乎學會了很有趣的東西,或許在大劫中將有用武之地。只是你的感悟還不太夠,我可以助你增加感悟,也可順帶提升你對法術的感悟,對於修習神術亦有所幫助。”

雪晴嵐眨眨眼,不解道:“您指的是……?”

司命神君說道:“便是傅霖上次說,你在莫高古城所用的法術。不用瞞我,你是絕城的傳人吧。”

他說的很肯定,因為絕城雖然是人界的一脈,然而當年鬧得動靜不小,他們時刻關注著人界,自然知道一些表面的東西。同時作為神界控制者的司命神君更加知道絕城傳人在戰爭中的厲害之處,這便是他將此重任交給雪晴嵐的原因之一。

雪晴嵐卻毫不知情,傻傻的問道:“絕城的傳人?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