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上的房門裡面,立即響起了砰砰聲響。

合著是裡面的人一直在等著呢!

老嬤嬤臉色發白,心裡一邊暗咒,一邊從腰間取下鑰匙來,“之前皇上下令不準人亂跑,所以老奴才把房門鎖了起來,離王恕罪!老奴這就把門開啟!”

老嬤嬤開門的時候,手都是打顫的。

雖然清冷淡漠的男子站在那裡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就夠他們這些小人物膽戰心驚。

門一開,裡面的人就衝了出來,先是抬起手狠狠甩了嬤嬤一個耳光,然後看向君不離,眼睛裡沒有一點血脈間該有的情感,只有冰冷跟憎恨。

“這兩個狗奴才,拉下去砍了,換個人來。以前桂嬤嬤一直跟在我身邊,就把她叫過來伺候。”

然後徑自轉身走進屋裡,“我要跟你單獨談談,那個女人我不想見到,讓她走。”

捱了一記耳光的老嬤嬤,此時已經跪下了,瑟瑟發抖。

離王一來,等於是變相的給傅氏撐了腰,她們這些做奴才的,連一句冤都不能喊,唯有打落牙齒和血吞,在心裡暗恨。

君不離站在門口,沒有說話,眸光淡淡掠過已經在房中坐下的婦人身影,牽了身邊女子的手,轉身就走。

“既是皇上有令,按令執行,誰敢懈怠,本王定必嚴懲。”

兩個嬤嬤止住了顫抖,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

房中,傅氏更是臉色驟變,看著即將走出冷宮大門的男子,怒吼,“君不離!你給我站住!我知道你厭惡我,我也同樣不喜歡你!但是我仍舊是生了你的人!有些事,若我不弄個清楚,就算化作厲鬼,我都會纏著你!”

怒吼聲憤怒,驚慌,又帶著濃濃的不甘。

君羨只覺不爽極了,側眸,“我想把她毒啞,說話太討人厭。”

“隨你高興。”君不離翹了下唇角。

她啊,總是聽不得別人罵他一句不好,實則,無關緊要的人,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君不離!”傅氏再次追了出來,面上已經沒了此前強撐的冷靜,“我叫你來,不是求你救我出去,我也不會去享你的榮華富貴,我只問你一句話,你何時知道我是你親生母親!”

頓下腳步,半轉身看著面前的婦人,君不離眉眼疏冷,斑駁的光影落在他臉上,將他表情勾勒出幾分陰翳,“重要嗎?”

“究竟是什麼時候!”他臉上的陰翳,莫名的,讓傅氏心頭滋生出了心虛。

“七年前。”

“七年前……七年前……”傅氏腳步往後踉蹌,咯咯笑起來,“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依舊對我不留一點情面,甚至設計害我,上奏摺彈劾我,親手將你的母親送入冷宮!”

“如何?”男子淡淡反問,對她的控訴一應預設。

“哈哈哈,你問我如何?君不離,你就是個畜生!沒有人性!我十月懷胎,給了生命,你卻如此對我!”大笑,傅氏陰冷視線轉向君羨,“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好兒子!一個陰險又不孝的小人!君羨,跟他在一起你要小心了,若是那天你阻礙了他的利益,你的下場定必比我更慘!”

“不,慘的只有你,我會活得好好的。”君羨揚唇,斜眼睥睨瘋笑的婦人,如俯視螻蟻,“我的離兒不會讓我受丁點委屈。我跟你可不同,他心裡滿滿裝的都是我,至於你?我們根本從未放在眼裡。別拿孝字來壓我離兒,我君羨是什麼脾性,這麼多年你應該清楚得很,我教匯出來的人,會在乎這些狗屁俗規?”

“你!……”傅氏被噎得臉色鐵青。

“我很討厭你的聲音,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讓你變成啞巴!”向前一步逼近傅氏,君羨眯眸,“不信,你現在就可以試試。”

嘴巴翕動,傅氏想要硬氣的怒罵,卻怎麼都沒有勇氣發出聲音。

任憑她裝得再強悍,她終究怕君羨的手段,怕死。

她的確瞭解這個女人,只要她說得出來,她就做得到!

回身挽起男子的手,離開之前,君羨回頭,“好好伺候那條狗,它的命跟你一樣貴重。還有,以後不用叫人傳話來,離兒不會再來,什麼狗屁母親,我離兒不需要,他有我一個,能抵天下!”

二人攜手的背影,漸漸遠去,宮門前那盞昏黃的宮燈,將兩人身影拉的很長很長,最後影子重合。

他們一走,跪在地上的兩個老嬤嬤立即爬了起來,拽著傅氏用力扔進了屋裡。

砰一聲,房門再次鎖上。

屋內一片黑暗,裡面再沒有傳出過聲音來。

後來有人說,冷宮裡關著的那位廢后,瘋了。

偶有人從那個地方經過,能聽到裡面傳來的笑聲,喃喃自語聲。

原本守在那裡的兩個老嬤嬤,很少能見到身影。

只在晨昏兩個時間,出現一個人,開啟房門往裡面丟一盆剩飯殘羹。

若不是某次進宮的時候恰好聽到宮婢們在說牆角,君羨都幾乎要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

同樣的,不管是皇上太后,乃至傅老,都沒有一個人,在他們面前提起過那個人的名字。

冷宮,瘋婦。

是傅氏最後的下場。

“離兒,你會遺憾麼?”那個人,自稱是離兒親生母親的人,便是瘋了,都沒有韓國離兒一聲兒子,沒有自稱過一聲娘。

站在書案前為女子畫像的男子,將最後一筆細細勾勒完,吹乾了上面的墨汁,才抬起疏淡的眸子,“為何遺憾,除了你,我對別人從未期待過。”

頓了下,似想到什麼,清冷鳳眸慢慢凝出笑意來,“何況你不是說過,我有你,能抵天下麼?”

女子挑眉,湊近,眼底閃著靈動狡黠,“能抵麼?”

“不能。”

“……”女子嘴角一撇,要不要這麼打擊人。

低低的笑聲,驀然便從男子唇畔溢位來,低沉惑人。一手扣上她的脖子,將她拉近,在吻上她的唇之前,他說——

天下,怎抵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