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上次來家裡給媽媽做法事的汪道士又來了。

這一次,他是衝我來的。

從全家人這兩天的種種表現來看,我就已經窺探出端倪。他們個個避開我,隻字不提任何事,只是管我吃飯,一到入夜就立即喊我上床睡覺,沒人跟我說話,準在想辦法治好我。

“喲呵,你個細伢子真不錯噠!”也不知這臭道是想誇我還是損我,一見面就一臉壞笑地看著我道:“我就說你這小妹子邪性得很。上次來你家,我就覺得你有不妥,果不其然吧!早叫叔叔看看,可就沒那些事了!”

我沒搭理他,一見他,心裡就不舒服。

他今天穿了件道袍,手執一把拂塵,很像那麼一回事。只是,他老不停地用手去扶那頂黑冠帽,好像總是怕帽子掉下來似的。我看得奇怪,那帽子栓得死死地勒著他的粗脖子,怎麼可能掉?!

今天,他看我的眼神也很怪。他從廚房裡端出碗不知啥東西,燒了一道符,先在空中比畫了幾下,就直接往碗裡一扔。立時,那碗一團黑灰浮在上面。

他端到我跟前,說道:“你喝下去。”

我隱約地聞到一股酒腥味,還有臭味,本能地產生牴觸,便問,“這是什麼?”

汪道士說,“神仙水!喝了它,保證你體內的髒東西就會跑出來!”

我一看那是碗黃黃的髒灰水,心裡想起全伢那天嘴中吐出的東西,哇唧一聲哭鬧起來:“我不喝!我才不要喝這東西!”

汪道士道:“你不喝,你身上的邪祟怎麼走?”

媽媽和爸爸以及家中所有家人都在旁邊神情凝重地看著我,像看猴一樣。都來勸我,“伢子,聽道長話,快喝下。”

在一眾人虎視眈眈地威逼中,我一屁股坐地上撒潑,大哭道:“陳嗲嗲說我開的是天眼,是天生的,不是病,不需要治病!我不喝這東西!”

“我不喝,不喝!”

家人見我鬧得兇,只得又好聲上來安撫。只聽媽媽說道:“道長,非得喝這碗水嗎?有其他法子不?”

汪道士頓了一下,突然端起碗自己抿下一大口,朝我面上身上噴來:“噗……”

他噴得我一臉發毛,我連忙用手去擦臉,又哭鬧道:“你幹嘛呀?”

汪道士不鹹不淡地說道:“不喝也行,替你殺殺菌!”

汪道士作法失敗,家人只好先放開我,他們坐一起喝茶,其樂融融。

我即怕又難過,直到心情平復,坐在門檻上玩樹枝。

“來,告訴叔叔,你是怎麼看見那女人的?”汪道士突然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等我回答。

我抬頭仰視他,半天才道:“我用天眼看見的!”我眨巴一下眼睛認真地道:“就這樣看見的!”

“嘿嘿,”汪道士蹲下身子,瞪大他那雙老鼠眼似的三角眼道:“你的眼睛——嗯,很漂亮,充滿靈氣。不過,開天眼可不是你這個年紀能承受的,可以說算福又算禍!”

我不懂他那一套,問道:“你有陳嗲嗲那麼厲害嗎?他能救活我媽媽!”

汪道士突然一番白眼,撇撇嘴道:“你說的是本村那個讓地仙陳老頭?他只是個看風水的門外漢,赤腳假半仙!”

我不喜歡他這樣說陳老頭,畢竟陳老頭跟我親近些,我又問道:“那你比他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