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的眼睛的問題一刻也不能耽擱,於是揹著媽媽自個去村裡找赤腳醫生陳老頭。

陳老頭家在村尾的一座小山包下,孤孤單單的一棟小土磚房。那房子又矮又陳舊,有些年頭,比我家還寒酸。陳老頭是一個孤寡老頭,無兒無女,一個人生活。

我站在門邊,衝屋裡大聲喊道:“陳嗲嗲!”

屋裡立即有人應聲道:“哪個?”

我推開虛掩的門,徑直入內,恰遇陳老頭迎面而來。他一看是我,立時問道:“將家伢子?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道:“看病!”

陳老頭又看了看我的身後,發現沒有大人跟著,他好奇問道:“你一個人?”

我有點膽怯地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陳老頭問道:“你有哪裡不舒服?”

我道:“眼睛。”

陳老頭將我拉到屋外頭,仔細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道:“你的眼睛好得很,哪裡有病?”

我不知道怎麼說好,就反問道:“你能看見我的身上有東西嗎?”

陳老頭一聽,瞪大眼睛看著我,道:“你身上有什麼東西?”

我小小聲地說道:“光!我的身上有光,你看不見?”

陳老頭一臉古怪地看了看我,搖了搖頭。

我又轉過身,跺跺腳,指著地面給他看,“影子,我的影子是不是有好幾個?”

這一下,陳老頭的臉色變了變,一臉奇怪地看著我道:“你身下哪有影子嗎?今天又沒得太陽!”

我心想,糟糕,他也看不見。於是作罷,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我看見你身下有兩道影子呀,就縮在你的腳底下,你身體外還有一圈光光。”我比劃著給陳老頭看。

陳老頭一時沉默了,他定定地看著我,像是審視,又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我等著他給我治病,於是也安靜地看著他。

半天,陳老頭才對我說道:“伢子,那恐怕不是病!”

我不解,問道:“不是病那是什麼?”

陳老頭突然感嘆道:“伢子,你只怕是結了仙緣,開了天眼。”

“什麼是天眼?”我依然一臉不解。

陳老頭不耐煩地衝我罷手道:“就是你看得到的我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那不是病,天下醫生恐怕都治不了。你別在我這囉嗦,快回家去。記得天黑莫要到處亂跑!”

我還想爭取說點什麼,卻見陳老頭轉身進屋關上了門。心裡直嘀咕是不是陳老頭醫術不行找藉口不想理我。

我拍拍門,衝門縫裡道:“陳嗲嗲,那天眼用來做什麼?以後會痛嗎?您能治好不?我媽媽不就是您治好的嗎!”

陳老頭在屋裡大嘆一口氣道:“你家的事我根本管不了!你快回家吧,莫在我這吵!”

外面的寒風突然吹得我打了個冷顫。我的病在陳老頭這兒是沒希望了!

正當我從陳老頭家撤出來時,一個年輕男人幾乎是飛衝向陳老頭家,急衝衝地站在我剛才拍的門邊大喊:“陳叔,我嬸子喝農藥了,您快跟我走,去看看還有得救沒!”

陳老頭家緊閉的門很快開啟,只見他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問道:“幾時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