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燒皇陵

漆黑的夜色如濃墨般籠罩著長青山，山間林木婆娑，十餘道黑影正在密林中快速穿行。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這些人影更顯詭秘。

為首的一人身著粗布短褂，腰間別著一把砍柴刀，正是當地的一名獵戶。他身後緊跟著的是身材魁梧的平縣捕快孫蓮，一身官服已經被夜露打溼，緊貼在身上。

獵戶腳步放緩，伸手撥開前方的灌木，湊到孫蓮耳邊壓低聲音道：“虎爺，再往前五十步就是界樁了。”

“噓——”孫蓮厲聲打斷，眼神凌厲地瞪著獵戶，“一百兩銀子還堵不住你的嘴？”

獵戶縮了縮脖子，訕訕地低下頭。山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孫蓮轉頭望向身旁的陳逸風，聲音不自覺地帶著顫音：“先生，前方就是歸東嶺了。那裡駐守著兩萬護軍，擅自闖入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遠處的山影中，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既有滿人的莊園，也有連綿的宮殿建築群。軍營的火把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如同一條明亮的警戒線，將神聖的皇陵與外界分割開來。

一處皇家陵寢在月色下若隱若現。這裡是滿清皇族的禁地，歷經百年封鎖，早已成為這方圓數里內最為茂密的一片森林。無數從東北運來的松樹，如天然的火把般挺立山間。富含松脂的樹幹，在寒風中搖曳。

“孫蓮。”陳逸風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想上我的船，投名狀是必須的。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般銳利：“今晚過後，要麼你我都成功，要麼同歸於盡。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孫蓮的額頭滲出冷汗，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猶豫片刻，他猛地一跺腳：“幹了！豁出去了！”轉頭對獵戶說道：“再給你一百兩，務必帶我們平安進去！”

獵戶眼中精光一閃，搓了搓手：“虎爺放心，這一帶的巡邏路線我都摸得一清二楚。跟我來。”

一行人沿著獵戶指引的小路前進，時而匍匐，時而快跑。夜色成了最好的掩護，他們像幽靈一般在林間穿行。不到一個時辰，便到達了龍陵寶頂後的一處山包上。

從這個位置望去，整個龍陵盡收眼底。金碧輝煌的建築在月光下泛著森森寒光，莊嚴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

“都準備好了嗎？”陳逸風低聲問道。

“是。”

十餘名黑衣人立即行動起來，從懷中掏出油葫蘆和棉布。他們動作嫻熟，顯然經過嚴密訓練。夜風中，一股若有若無的火油味飄散開來。

孫蓮和獵戶這才恍然大悟，兩人瞬間癱軟在地。恐懼如潮水般漫上心頭，渾身冰涼。

“祖宗啊...這是要...要火燒龍陵？”孫蓮臉色煞白，聲音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獵戶更是魂飛魄散，轉身就想逃跑。但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孫蓮一個餓虎撲食按倒在地：“想跑？你以為現在還走得了嗎？我們的命可都攥在人家手裡呢！”

夜色愈發深沉，寒風卻越刮越猛。松針在風中發出嘩嘩的響聲，像是無數人在低語。

突然，一點火星在黑暗中亮起。

“唰——”

火焰順著預先灑好的火油蔓延，如靈蛇般迅速竄上松樹。富含松脂的樹幹瞬間變成了巨大的火把，火勢在北風的助力下，迅速向四周蔓延。

“不好了！龍陵著火了！”

“快救火！這可是雍正爺的陵寢啊！”

刺耳的銅鑼聲劃破長空，護軍營和周邊滿人村莊裡，無數人驚慌失措地奔向火場。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將整個山谷都染成了一片赤紅。

長青山另一側，沈達華望著那沖天的火光，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腰間的配劍。火光映在他面龐上，勾勒出一道堅毅的輪廓。

“這......”他的聲音有些發顫，“軍師這一招，當真是...”

“高明絕頂！”史鵬接過話頭，興奮得手舞足蹈，“我以前真是小看他了！就這一手，夠那些滿人喝一壺的！”

話音未落，樹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陳逸風被幾名士兵簇擁著走了出來，月光下，他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得意。

“王爺覺得這場大火如何？”陳逸風輕聲問道，目光卻始終盯著遠處的火場。

沈達華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劍柄，眉頭微皺：“壯觀是壯觀，不過......”他頓了頓，“為何不把明樓和正殿一起燒了？”

陳逸風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王爺有所不知，那可不行。”他轉過身，面對著沈達華，“我們的目的是借滿清的手除掉衛遠，順便震懾譚縣令這樣的牆頭草。若是把陵寢主體建築都燒了，事情可就鬧大了。”

“此話怎講？”史鵬湊上前來。

陳逸風環視四周，確認沒有外人後，壓低聲音道：“燒掉偏殿已經足夠讓朝廷震怒，衛遠作為守陵大臣，難辭其咎。但若是燒了主殿，朝廷必定會派重兵徹查。到時候，我們的計劃可就難以進行了。”

沈達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軍師考慮得周到。”

就在此時，一名斥候匆匆跑來：“軍師，城中有動靜！”

陳逸風快步迎上前：“說！”

“譚縣令正在城頭，看到火光後，整個人都傻了。”斥候壓低聲音繼續道，“他派人去通知衛遠了。”

陳逸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就怕他不通知。”

與此同時，平縣城頭。

譚縣令雙手扶著城牆，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遠處那沖天的的火光。火光映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大...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救火？”一旁的捕快小心翼翼地問道。

“救？怎麼救？”譚縣令猛地轉身，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恐，“那可是歸東嶺！擅闖者，殺無赦！”

“可是......”

“閉嘴！”譚縣令厲聲喝道，隨即又壓低聲音，“快，去通知衛二爺，就說...就說有人放火燒了龍陵！”

看著捕快匆匆離去的背影，譚縣令癱坐在城頭的角落裡，他的眼睛空洞無神，只是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這一夜，整個歸東嶺陷入一片混亂。火光沖天，哭喊聲、呼救聲不絕於耳。護陵官兵組成了一條長長的人鏈，從山下的水潭往火場運水。

然而北風太大，火勢愈演愈烈。直到天明時分，大火才終於被撲滅。

龍陵偏殿已成一片焦土，周圍的松林更是被燒得面目全非。

而在數百里外的紫禁城裡，衛遠站在雲閣外，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知道，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雷霆之怒。

果然，雲閣內傳來一聲震天怒吼：“混賬！朕的祖陵，竟然讓他們燒了！”

接著是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

衛遠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仕途，怕是要到頭了。這場大火不僅燒燬了龍陵，也將他的前程在這熊熊烈焰中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