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京

朱載堃笑呵呵說著，猶如一位混跡酒場的老鳥，寵辱不驚。

手中的筷子上下翻飛，自顧將桌子上的各色菜餚送進自己的嘴裡。

感受食物在舌尖跳動，帶來味蕾極致般的享受，直呼過癮。

眾人看著福王殿下的舉動，一個個也連忙舉起筷子，大快朵頤。

各色佳餚獨具風味，色香味俱全，就連平日不苟言笑的趙大人也不由沉浸其中。

吃到興起，還有官員唱起行酒令來，將氛圍烘托極致。

朱載堃望著唱曲的人影，不由佩服其人的才智思敏，能在眾人面前面不改色的唱出來，足夠體現這些混跡官場人精們的不凡之處。

一直到深夜，四周的燭光搖曳，紅蠟滴落幾處殘留，這場宴席才算結束。

參加宴席的官員一個個喝的東倒西歪，腿腳輕浮，更有甚者，出了酒樓，便自顧尋一角落開始嘔吐起來，完全喪失了平日裡的威嚴模樣。

三月的蘇州雖然已經開始燥熱，但夜裡的微風中依舊帶有一份涼意，彷彿纖纖玉手，撫面而逝。

長街兩邊零星亮著幾盞微光，燭光慘淡，只剩天邊一輪逐漸圓潤的玉盤獨獨注視著一切。

王寶給朱載堃披上一件長袍，扶著對方慢慢登上馬車，還不忘從僕從的手裡接過一碗醒酒湯。

望著朱載堃略顯蒼白的臉色，不由擔憂道，“王爺，喝吧！您身子骨弱，還吃著藥呢！”

“今天是個例外，本王高興。”

朱載堃高興的喊著，釋放心中的不快。

他不過喝了兩杯淡酒，便感覺自己頭暈目眩。

朱載堃自然明白自己這具身體的狀況，若不是他每天堅持鍛鍊，再加上有之前李時珍開的藥方，他這羸弱的身體才一點點有了起色。

“王爺是仙君下凡，菩薩心腸。這蘇州府的洪災，王爺是下了多少苦心，如今眼看著治好了洪水，這回京的旨意卻又下來了。”

王寶說著，不由掉下了眼淚，表現的十分心疼。

從京城到蘇州府的路上，王寶看著朱載堃一路上的痛苦臉色，便讓他心無時無刻不提到了嗓子眼上。

現在眼看著殿下的膚色越發健康，自然滿是歡喜。

待在這裡，總是好過那個乾燥微黃的順天府。

朱載堃將手裡的醒酒湯一飲而盡，看著還在掉眼淚的王寶，笑喊道：“王伴伴，回家。”

“好，殿下。”

車伕得到命令，輕輕揮動馬鞭，一聲吆喝，便熟練的駕駛著馬車朝府衙趕去。

等到朱載堃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日。

抬眼看著窗外初升的旭日，強撐著坐起身來。

扶著微微眩暈的腦袋，快速的穿戴好衣物。

王寶聽見屋內的響動，便急忙招呼人打來熱水，伺候朱載堃洗漱。

等朱載堃洗完臉，便看著下人端來早膳。

一碗精心熬製的白米肉粥，幾碟時令小菜，精緻而不顯奢華。

王寶趁著朱載堃喝粥的間隙，連忙詢問道：“殿下，朱七早上來找老奴，想要確定回京的日子，錦衣衛們也好安排行程。”

“那就定在兩天後吧！兄長的就藩儀式，作為弟弟的，還是要恭送的。”朱載堃喝著白米粥，笑著答道。

“我這就吩咐下去，早做準備。”

朱載堃吃完早飯，便又開始進行鍛鍊，練習藍神仙傳給自己的一套太極拳。

福王殿下將要回京的訊息像插了翅膀一般，短短一天時間便傳遍了整個蘇州。

州府水患的痕跡還未徹底消散，許多百姓自然還記得這位年輕王爺的善事，如今聽聞對方將要回京，頓時便感覺自己心底空落落的。

若不是福王親自到蘇州來監察賑災，這次水患不知又要餓死多少人。

現在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百姓卻感覺自己的生活大變了樣，日子一天天的有了盼頭。

各縣都新修建了不少工坊，乾的活雖累，也讓許多窮苦百姓的荷包一下子鼓了起來。

接下來的兩天，朱載堃並沒有空閒下來，反而顯得更加忙碌。

王文玄跟鄧九光算是他手下唯二的班底，對這兩人的安排自然是他回京前要做好的。

王文玄的吳縣知縣現在已經算是坐穩，但進一步想要接任蘇州知府這個差事要做的事還不少。

朱載堃想要在蘇州完成佈置，都要靠著王文玄落實下去。

等他離開蘇州，王文玄壓不壓得住這些地頭蛇，朱載堃心裡是沒底的，不過短時間有著趙貞吉在一旁幫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對這位不粘鍋，又是次輔徐階的學生，朱載堃現在依舊摸不清對方的路數，只好擱置一旁。

未來等對方入京後，他們有的是機會再見。

“送往吏部的公文如今還在路上，不過應該會批下來。讓你去浙直總督胡宗憲麾下歷練這事，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既然是武勳世家，便不要想著那些花花腸子，拿好手裡的刀劍，什麼都會有的。”

朱載堃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跟在自己身側的鄧九光，來蘇州府一個多月，對方的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屬下明白。”

朱載堃拍拍對方的肩膀，眼底欣慰的繼續說道：“胡總督是個能人，東南大局少不了他，跟著他拿軍功也不難。他手底下有不少有本事的將領，多跟那些人學學，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

明明還是一個少年，朱載堃卻嘮叨的如同一位老人一般，恨不得手把手教對方做事。

看著騎馬離開的鄧九光，心中默喊道：“可別死了，朕的威海大將軍。”

第三日清晨，原本靜謐的縣城此刻人聲鼎沸。

手持長矛的府兵用身體排成兩排鋼鐵柵欄，將心切的百姓攔在身後。

“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原本喧鬧的街道一下安靜下來。

鑼鼓開道，鞭炮齊鳴。

一隊儀仗出現在長街另一頭，速度很快，轉眼便在眾人眼中一點點消失。

朱載堃坐在馬車中，聽著耳邊圍繞的聲聲讚美，還是很滿意的。

街邊的百姓看著福王的車架駛來，一個個虔誠的跪了下來，嘴裡不斷高呼福王萬歲，皇上萬歲。

車隊並沒有因此停下來，而是繼續朝著城外駛去，等到駛出吳縣城門，朱載堃才有機會下車透氣。

“福王殿下，下官就送您到這了。接下來的路上，有各地府衙沿路接待。”

趙貞吉眺望著北方，他深知福王這次回京，註定將是踏入漩渦之中，接下來的大明似乎就要變天了。

“哈哈，諸位，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蘇州府的事情，就勞煩諸位大人擔著了。”

朱載堃登上馬車，自信的回頭望向天邊一眼，輕快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