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劉嵐剛來紅星軋鋼廠上班的時候,完全沒把她跟何大清朝著處物件的方向考慮過。
原因不言而喻,她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什麼樣的眼神能一眼看上當時已經四十多歲的何大清啊?
處物件是為了找個男人一塊兒過日子,不是為了找個爹。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有跟何大清有那方面的心思,甚至還曾經在家人朋友介紹下出去跟人相過幾回親。
一直到副廠長那事出了之後,劉嵐的心徹底撲在了何大清的身上。
沒辦法,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架得住關鍵時刻的英雄救美啊?
處物件是找個能夠依靠的男人,不是為了找一個年輕帥氣的衣裳架子,回家之後還得委屈逢迎不是嗎?
當然了,劉嵐一開始跟何大清處物件的時候,她家裡是持反對意見的。
這也很正常,劉爸第一次見何大清的時候,差點沒繃住:閨女啊,你不是說帶物件回家嗎?怎麼把物件他爸帶回來了?話說這老哥看著至少跟我一個歲數吧?搞不好還得比我大兩歲對不對?
結果後來才知道,這就是劉嵐找的物件。
劉爸劉媽氣得好幾天沒答理劉嵐。
然而架不住劉嵐堅持,而且何大清也的確是會來事,沒事就往劉家送點吃的喝的什麼的。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劉家在前些年整體物資比較匱乏的時代能夠吃上喝上,而且吃的不錯喝的也不孬,全都是因為有何大清這麼一個未來的準女婿。
再後來,劉爸知道何大清雖然依稀尋常一中年人,但是有一個特別有本事的兒子,何大清之所以能夠在別人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情況下,還能拿得出來那麼多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是因為沾了兒子的光。
這門親事基本上也就沒有人再說半個不字了。
不管是什麼年代,很多人很普遍的思維之中,找物件就是要找一個看著好看的像模像樣的,但是也有少數一些人懂得,外在的那些東西其實沒那麼重要,真正拿得出手的永遠都是能力、身份。
當然了,劉嵐跟何大清的事情,劉爸劉媽雖然不反對了,但是在何大清那邊,卻始終橫著一道槓,輕易越不過去。
那就是何雨柱。
因為何大清嘴上雖然不承認,但是心裡卻非常的清楚,他年齡大了,老何家的事情輪也輪到何雨柱當家做主了。
最重要的是,有些事何雨柱不點頭,心裡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踏實感。
就因為這,他始終沒敢跟劉嵐往前邁出那一步。
所以時不時的就被劉嵐問到頭上。
每每這時,他總會說何雨柱快回來了快回來了,但始終沒見人影,同一個說辭說來說去的就有點不像話了,因此這次才把顧寒杉拉出來當了回擋箭牌。
但事實上,假的。
何大清前幾天的確跟顧寒杉單獨聊過何雨柱什麼時候回來的事。
那時是因為秦淮茹要嫁給許大茂的事情已經傳開了,他覺得他必須得跟顧寒杉打聽打聽何雨柱的訊息,看看秦淮茹那邊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他完全不知道秦淮茹跟許大茂的婚事背後,其實一直都是顧寒杉在發力,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別說顧寒杉不知道何雨柱什麼時候回來,就算是知道,也會義正言辭的告訴他不知道。
還以為顧寒杉那邊能給他個準信兒呢!
無論如何,顧寒杉給他的回覆是:不知道,不清楚,沒收到相關訊息。
此時看著劉嵐得了他以顧寒杉的名義給出的答覆,一臉美滋滋的表情,何大清的心裡不免暗暗叫苦。
柱子啊柱子,你啥時候能回來啊?
再不回來,你爸我這邊就快撐不住了……
……
……
62年的夏天,無聲無息的貼著大地飄走,緊隨其後的秋日,給神州大地鋪上一層金黃。
大江南北的田野裡,在經歷過一段苦難的日子之後,重新煥發出豐收的希望。
不管是金黃的玉米地裡,還是米穗低垂的稻田裡,全都是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明亮目光。
然而在數千裡之外的西南邊陲,大概是因為海拔太高的緣故,皚皚白雪已經籠罩或高或低的山峰,開啟了又一個寒冷的冬天。
某座大雪山的下方,幾頭家養的犛牛專門撿著地面上零星泛綠的草地,啃咬著那些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植物,為即將來臨的冬天積蓄能量。
在人都吃不飽飯的那幾年裡,這些犛牛也因為沒得飯吃,都餓瘦了一大圈,難得有一片在這個時節還能吃的草地,它們當然不願意放棄這種進食的機會。
於是犛牛們的腳步,在啃完這片小草地之後,有些貪婪的朝著大雪山的更深處邁出腳步。
“站住!全部退回來,不要再往山上走了!”
犛牛群的背後,扎西不安的呼喚著。
這是個十三歲的男孩,家在山下的小村莊裡,世世代代以放牛為生。
這幾頭犛牛是他家裡最最重要的財產。
因為草料儲備不足,也因為希望在大雪封山之前讓犛牛再吃上一頓豐盛的鮮草,扎西才把那幾頭犛牛趕上了山。
但是很顯然,他忽略了那幾頭犛牛對於新鮮草料的渴盼。
此時此刻,看著犛牛走向雪山之中,他兩個因為陽光長期照射而顯得格外紅潤的小臉蛋上寫滿了著急。
犛牛是牲口,單純的呼喚是留不住它們的腳步的,扎西有些惱火的跺了跺腳,扛著牛鞭子追了上去。
一陣西北風貼著雪山吹過來,帶起大片大片的細碎雪花在空中飛舞,好像是一團一團的白色霧氣。
霧氣鋪天蓋地,漸漸吞沒了扎西的身影……
同一時間的山下小村莊裡。
扎西的父親頓珠站在自家院子的門口,抬頭看看天色,再看看陪伴在身邊的老婆拉姆,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扎西這孩子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在山裡迷路了吧?”
“應該不會,咱們家扎西從小就是在山上長大的,就算是閉著眼他也能找到回家的山路。怕就怕雪山裡的天氣瞬息萬變,天氣預報又說會有強風來襲,大風雪把他困在山裡。”
“眼看天就要黑了,這孩子還沒回來,簡直是急死個人了……”
頓珠和拉姆夫妻倆都是在這座大雪山下出生又在大雪山下長大的人,因此他們非常清楚的知道,這座聖潔的大雪山在惡劣天氣之中並不吝嗇於伸出它的殘忍之手,用吞噬生命的方式警告後來者,不要輕易在這種天氣上山。
所以兒子扎西的遲遲未歸,簡直快要把他們急壞了。
兩個人從聽說了天氣預報會有大風來襲的時候,就在院門口眼巴巴的盼望著扎西的身影,一直到快要日落西山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到扎西歸來的腳步,實在是等不了了,雙雙跑去離村莊比較近的一個獨立院落,找到了在裡面駐守的隊伍求助。
那個院落裡帶隊的隊長聽他們夫妻倆說完大致情況之後,神色頓時一凜:“同志,你們知道扎西經常放牛的地方大致在什麼地方嗎?”
頓珠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可以帶路!”
“那就好!”
隊長立刻招呼手底下的幾個隊員:“大家換上厚衣服,跟我一起進山找孩子!”
有個隊員為難的開口:“隊長,我們今天還有幾名來報到的同志在路上,是不是留一個人等著接應他們?”
隊長瞪他一眼:“老百姓的生命重要,還是接應同志重要?沒我們接應,新來的同志難道還找不到我們的駐地嗎?少廢話,立刻出發!”
“是!”
隊員們齊刷刷的立正站好,敬禮領命,然後快速的分頭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頓珠和拉姆夫妻倆感動的不得了,當場就要給隊長跪下:“隊長,謝謝您!謝謝您!”
隊長攙住他們:“人民的隊伍為人民,我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保護百姓人身和財產安全的!”
說話間,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隊長循聲望去,就見三個看上去大都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著隊伍上的制服走了過來。
“報告隊長,我們是今年的新人,奉命前來報到!這是我們的證件!”
其中一個高個子年輕人認準了隊長身上的服色,上前敬禮報到。
隊長接過他們的派遣證明仔細看了看,輕輕點頭:“很好!小同志們一路辛苦了!我們駐地附近有個老鄉的孩子在山裡走丟了,所以我們正準備帶隊進山搜尋。這樣,你們三個剛到,就留在大院休整休整,具體的任務分派,等我回來再說!”
“隊長!”
新來的三人中,有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孩出列:“進山搜尋,是不是需要一定的醫療保障?我是做衛生工作的,來到隊伍上之前曾經在衛校讀了兩年書,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
她話沒說完,背後另一個小年輕悄悄拉了她一把,小聲提醒:“你傻了?咱們剛剛走了幾十裡的山路,累的上氣不接氣的,這時候接著進山哪兒能行?更何況,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晚上是大風天氣,很容易遭遇大雪封山的情況,太危險了。”
“如果沒有危險,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吃閒飯的嗎?”
女孩沒好氣的橫他一眼:“隊長,我申請隨隊進山,幫忙搜尋老鄉家的孩子!”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你這麼個堂堂大小夥子,居然還不如一個姑娘有魄力!”
隊長冷漠的掃了一眼提醒女孩不要進山的小年輕,轉頭望向女孩的時候,一雙虎目之中熠熠生輝:“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哪兒的人,今年多大了?”
“報告隊長,我叫何雨水,四九城人,今年十八歲!”
“……”
……
……
出現在西南邊陲地帶的這個女孩,的確就是何雨水。
何雨柱的妹妹,何雨水!
她今年衛校畢業,按照顧寒杉跟何大清商量過後的安排,她應該在拿到畢業證之後,進入四九城的某家醫院,正式投入工作。
而她本人,原本對於這一安排,絲毫沒有異議。
這姑娘初中畢業之後,之所以選擇了考取衛校,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在醫院的工作崗位上救死扶傷,做一個對國家對人民有用的人。
今年上半年,秦淮茹突然決定嫁給許大茂,何雨水對此深感不解。
為什麼?
秦姐明明已經苦苦等待了哥哥十一年,怎麼就突然改變了初衷,選擇了嫁人?
而且,還嫁給了南鑼鼓巷95號院裡的那個二流子許大茂!
是,秦淮茹嫁的不遠,以後還可以經常見面。
但再見面,又能如何見面?
在心裡認定了十一年的嫂子,突然就變成了別人的媳婦……
何雨水一想到這樣的畫面,就覺得心頭好像壓了一塊泰山一般沉重的大石頭,堵得難受。
她不願意留在南鑼鼓巷95號,面對這種複雜且不容易也不想接受的局面,於是在發現隊伍上招收新人的告示之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報名。
後來,何大清表示了反對,顧寒杉顧姐也來找她談過,不希望她走上這條路,但她誰的話都不聽。
甚至對顧寒杉放了狠話。
“顧姐,我知道你跟我哥一樣都很厲害的,只要你發話,肯定有辦法把我從報名表上劃掉!”
“但是我希望您不要這麼做!”
“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我是一個大姑娘了,我有選擇我自己人生的權利!”
“同時我也希望,你不要干涉隊伍上對我的分配,我在報名表上寫的非常清楚,我不想留在四九城,我申請到最艱苦的地方去磨練自己!”
“如果我發現我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被留在了四九城,我一定會恨你的!”
“恨你一輩子!”
就這樣,何雨水最終會踏上了西行的列車,被送到了西南邊陲的苦寒之地。
她不知道在這片苦寒之地上,會有什麼樣的磨鍊在等著她,但是她知道,她唯一所希望的就是遠離四九城,遠離那些讓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的人。
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