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討債

按著這神的想法，

此時的許硯應該感謝她。

但與她想法不同的是，

那穿著灰撲撲道袍的道人臉色卻冷的似冰，一雙清冷的眸子緊緊盯著他：

“哦？這便是你的理由嗎？”

這所謂的“神”似乎呆滯了一下，頓了下後道：“是。”

“難道不夠嗎？”

她好似有些無法理解面前這道人的想法，

如若不是她將苦海傾倒入三界，給了三界生存的壓力，這道人又豈能這麼快便悟透創世之道，成為真正的創世之神？

如若不是她將苦海傾倒入三界，給了三界生存的壓力，這方大世界裡就很難誕生出一位創世神，無法誕生出新的創世神，當這方大世界的壽命走到盡頭後，無論是這方大世界，亦或者是這方大世界中的生命，都得全然墜入深淵。

在這位“神”的看法當中，

自己非但並未做錯什麼，甚至還算是這方大世界的恩人哩！且眼前這道人，更應該好生感謝感謝自己。

可許硯只是定定盯著他看，那張清秀的臉上，眸子已是微微眯起，定定看著眼前的身影，其中已有抑制不住的殺意在不住翻湧。

“你的理由，有些可笑了。”

許硯淡淡開口，聲音冰冷：

“誠然，你或許是抱了些拯救三界的想法在的。

但你可曾想過，將苦海傾倒入三界當中，三界當中被苦海，與那些個怪物害死的神該如何？這三界諸多百姓，因了苦海的出現而生活於何等的水深火熱當中，他們又該如何？”

“…”這神微微張了張口，想要反駁。

如何？

反正若是無法誕生出創世神，這方大世界終歸是要被他毀滅的，既然遲早要被毀滅，那早些去死，和晚些去死，與這遼闊宇宙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麼？

這便是這所謂的“神”與許硯在認知上存在的差距了。

一個著眼於宏觀，看的是整個宏大宇宙。

一個著眼於微觀，看的是三界當中的神明，百姓。

至於孰是孰非，其實各有論調。

“呵——”

許硯冷冷一笑，瞧見這“神”的表情，也便心知：自己是全然無法與這所謂的“神”去談論什麼百姓之苦，只是輕輕一揮手，將還在酣睡當中的胡三姑娘送入自己那一方大世界，

之後，

握指成拳，

周身氣息湧動，於四周不住盤旋纏繞，定定看著對面的身影：

“貧道不管你究竟懂還是不懂，也不管你一開始的本心究竟是為了救這三界，還是毀這三界…”

“但貧道這一路走來，見過了太多因這苦海出現而死的百姓，見過了不少因這苦海而殞落的本土神明，見過了太多因你降下的這苦海，而受苦受難的人間慘事…”

“所以無論你怎麼說，哪怕你將此事說的如何大義凜然，說的如何天花亂墜，始終無法掩蓋的一點，

那便是，

這三界當中這些年來發生的諸多慘案，其背後，都有你一份緣由。”

那“神”笑了，

很淡的笑，

其身子依舊斜斜站在許硯旁邊，“那你，又想如何呢？”

“如何？”許硯看著這身影，緩緩伸手，

“自然是，代這三界因此事而慘死的神明，因此事而受苦的百姓，向你討一個公道。”

“你為創世神，高高在上，將這些生命不當做生命，但貧道，卻與你不同。”

“你欠他們的債，貧道得幫他們討回來。”

“呵呵。”

這“神”依舊在笑，只是到了此時，卻要顯得嚴肅一些了，“所以，你是要同本尊，做過一場？”

這話說到最後的時候，這“神”的腰板也就慢慢挺直，周身氣息開始緩緩湧動，一開一合之間，好似便有生命在不斷地演化，有世界在不斷地誕生，毀滅…

他，也終於是認真了起來。

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

這神的氣息雖與許硯一樣，都是屬於創世神所獨有的創世之炁，

但這“神”周身的氣息，卻是很明顯地要比許硯濃郁不知多少倍，也不知要比許硯強上多少倍。

若是非要去類比的話，

這二人周身的氣息，大約相當於一個乒乓球與排球相比較。

這所謂的“神”好整以暇，並不覺得，在自己暴露出實力之後，眼前這新誕生的神有膽子當真與他做過一場，

但下一秒，

眼前那穿著灰撲撲道袍的道人，那新誕生的，比起他來，要明顯弱上一些的創世神，許硯的聲音在這片寬宏遼闊的幽幽宇宙驟然響起：

“請指教！”

聲音不大，但，字字鏗鏘！

“…”

那“神”的身影頓了一下，似是有些驚詫，為許硯的選擇而感到有些驚詫。

一個新晉的創世神，竟是因為那等可笑的原因，而對他動手？

有些可笑了…

不過她也並未太過在意，只是微微擺正了身子，看向許硯，背後大世界一開一合，汩汩創世之炁從那大世界開合的縫隙當中朝外湧動，之後輕聲道：

“好，既如此，那便，試一試吧。”

“正巧，你才剛悟透創世之道，想要融合兩方世界，延長這方名喚三界的大世界壽命，或許還會有些生澀。”

“本尊便陪你試一試。”

“若是你當真能贏得了本尊，便是對這大世界道一歉又能有何妨？”

許硯沒有再回話。

他早就說過，

單純的道歉，是不夠的。

他要做的，是讓這“神”將欠下的債給還回來！

手捏一團創世之炁，手掌朝前一推，下一秒，他的身子就驟然消失在了原地，驀然出現在那身影之後，突兀出現，又突兀地一掌壓下，直直就朝著這身影的天靈蓋壓下去。

這一手，許硯並沒有絲毫留手，

若是被他這一掌壓到天靈蓋，便是那“神”，也定然不會好受。

但這“神”甚至都沒有回頭去看許硯，

只是腳尖微微一頓，身子化作了點點星光，驀然四散而去，讓許硯那一擊落了空。

之後反手過來，

被白煙所籠罩的身子當中驀然伸出一隻蔥白玉手，當著許硯胸膛正中劈去。

“啪！”

許硯正勉力劈下那一掌，根本來不及防備，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蔥白玉手打在自己胸膛處。

“啪！”

頓時，體竅洶湧，體內的炁好似在這一掌之下都變得有些紊亂，像是出了洞的遊蛇一般在許硯筋脈當中肆意遊走。

“呼——”

輕出一口炁，調動起創世之炁來，很快將那股紊亂感覺壓制下去。

之後，許硯穩住身子，定定看著對面那身影。

和他猜想的一樣，

這“神”悟透創世之道的時間可要比他久的多，其實力也自然要比他更強上不少。

不過，許硯卻也並未後悔挑戰這位“神”，

在他眼中，

那些個因為“苦海”而隕落的神不能白白隕落，因為“苦海”而受苦受難的百姓也不能白白受苦…

他既是這三界當中唯一一個有能力與這“神”對的上的人，自然就應該代表三界，向這神問罪。

“兄臺。”

那“神”的聲音照舊帶著些好整以暇的感覺，好似並未很將許硯放在眼裡，

“你不過剛才悟透的創世之道，怎能是本尊對手？”

“還是好生做好你該做的，先替這方大世界延壽才是。”

許硯皺了皺眉，握緊的拳頭鬆開，又握緊，鬆開，又握緊。

回頭瞥了一眼壽元將盡的三界，又瞥了一眼面前那所謂的“神”。

其實到目前為止，

無論是他，

還是那位“神”，都只是彼此試探了一二，並沒有徹底使用全力。

畢竟，兩個悟透了創世之道的創世神…若是當真動起手來，那麼比拼的，其實是這兩位創世神背後那兩方大世界的高下。

自從悟透創世之道後，許硯便明白：

其實創世之道之間，創世神之間，亦有高下之分。

若是其創造的世界等階高，則這創世神本身所擁有的硬性實力也會更強，

至於何所謂世界等階？

其實也很好理解。

一個世界從一方大世界的廢墟當中重建的，那便天然要弱於從虛空中創造的大世界…其中所蘊含的創世之炁也要弱上不少。

不過在兩個創世之神真正動手之前，是沒人能看的出來哪一方的大世界等階高上一些的…

只有兩方大世界真正相撞，相鬥時，這種等階高低才會映然眼前。

許硯不清楚自己那大世界究竟如何，是否算是高等階的大世界…

也不知道若是當真與大世界相撞，自己是否能是面前這身影的對手…

但，

他就是覺得，

若是不讓眼前這將苦海傾倒而下的所謂“神”付出些代價，

他的心間就好似一直都壓著一座大山，始終無法真正鬆快下去。

“替三界延壽，貧道自然會去做。”

終於，許硯開口了，“但早先時候說過的，替三界當中因你而受苦之人討債，貧道也得做了。”

話音落下，

許硯終於決定放手一搏，也是再不留手，

周身氣息猛地湧動，

在他背後，

那方由他演化而成的大世界徐徐展開。

內裡，花香鳥語，山川大河，生機盎然。

早先時候，那隻由許硯創造出的第一個生命，那頭白狐正安然在最高的山巔上沉睡，突然抬起了腦袋，隔著大世界的壁壘遙遙朝外面看來。

也感受到了創世神許硯心境的波動，明白了許硯要做什麼…

他們俱是許硯所創造出的生命，

創世神的心意，於他們而言，便是神旨。

登時，

不光是這白狐，

整個大世界當中的所有生命，所有一切，

無論是山川湖波，鳥獸蟲魚，還是已建立起文明人類，一個個俱是跪伏在地上，遙遙朝天上而望，低聲對著創世神而禱告。

與此同時，

一絲一縷的生命之炁，信仰之力，創世之炁…像是條條糾葛纏繞的絲線一般從許硯背後大世界當中湧出，在他手心當中匯聚。

雖表面上瞧上去只有一團小小的光點，

但其中所蘊含的力量，乃是一方大世界的所有，

這一團光點扔下，興許便能徑直將一方大世界湮成粉末。

“貧道依舊還是那句話，你得為先前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許硯的聲音淡淡響起，飄進對面那“神”的耳朵。

這“神”的臉色終於是不好看了起來，

於他們這些悟透了“創世之道”的創世神而言，

當調動起背後大世界時，那便是真正的戰爭了。

不光是兩個神的戰爭，亦是背後，兩方大世界的碰撞。

雖無法理解眼前這道人為何偏生會為了這些個無足輕重的小事與他動手，但他的傲氣，卻也不允許他到了現在，還繼續勸說許硯。

既然要拼，

那便拼一拼！

與許硯的不同的是，

這位“神”已是資深的創世神，所以對於大世界的等階劃分是很清楚的，

在已經毀滅的世界廢墟之上，建立起的新的小世界，這是最低一等，也是絕大多數創世神所走的路。

在已經毀滅的世界廢墟之上，建立起的新的大世界，這是更高的一等，也是他背後的大世界，哪怕放在這偌大的宇宙當中，亦算是中上水平。

而再往上，便是自虛無當中憑空創造的小世界，這樣的創世神，百里無一。

繼續往上，是自虛無當中憑空創造的大世界，這樣的創世神，在他的認知當中，只有寥寥兩位。

至於…再往上…其實還有，

但只存在於是傳說和構想當中，從未有人當真將之實現，

那便是自虛無當中憑空創造大世界，之後再將之毀滅，然後再重新創造…

如若當真的有這樣的大世界存在，其潛力可謂無盡，以後甚至還有可以徹底演化成一整片宇宙的可能。

至於眼前那道人…

在他的想法當中，

這道人應該大機率只是最低一等的創世神而已，

哪怕是和他一樣的創世神，其悟透創世之道的時間也不如自己久，對於創世之道的理解自然不如自己，若是當真對上，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將這道人打敗。

…只是不知，

若是讓這所謂的“神”知道，許硯背後那方大世界，正是隻存在於構想當中的，最高一等的大世界後。

他又會做何感想…

“那便試一試！”

這“神”也不再等待，如許硯一般，將背後大世界的生命之力調起，竟是直接便與許硯碰撞在了一起。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