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盛氣凌人,其實是有原因的。
如果一開始,代言人就取我的血,那就說明,她的計劃裡面是帶有去除絲蠱這一項的,但是她沒有,而是選擇在這個時候才來取我血,很值得懷疑。
並且剛才秋菊那麼焦急的樣子,也說明了一些問題,我得確保吳冰冰沒事,先不說吳冰冰出世之後,吳有為會對我做出什麼,這至少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她跟著我來了陰村,我肯定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出事的。
所以,我得親自去,跟她一起面對困境。
那些隨從,看我這個樣子,糾結了,她們沒有收到放我過去的命令,不敢擅作主張,但是代掌教兩次帶我出村,我的地位也可見一斑,得罪了我也沒什麼好處。
好在這個時候,下面聽到了動靜,夏小薇跑了上來:“放他過去吧。”
我這才得以通行,一把拉住夏小薇:“吳冰冰怎麼樣了?”
“好像是招魂快結束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我只是在樹林外圍,沒有親眼看到,你還是自己去問代言人她們吧。”夏小薇說道。
她只是被允許在第三道關卡那邊守著,並沒有參與招魂的整個過程。
我們到達第三道關卡,夏小薇便停住了腳步,朝著北邊指了指:“直往前走就是了,周勃,小心。”
我點頭:“放心吧,我有分寸。”
說完,我便朝著樹林裡面跑去。
樹林的邊緣,一步之遙,溫差卻極大,外面還在幾度左右,而樹林裡面,溫度至少得在零下八九度這樣,並且越往裡走,溫度越低。
腳踩在枯枝爛葉上面,卻能聽到各支支的踩在碎冰渣上面的聲音,很是難受。
我一路往前走,走了大概三十來米遠,就看到了陰婆婆和代言人。
她們所在的這一片區域,離毒井還有幾十米遠,但是溫度極低,看起來,應該是之前,埋那些被削了臉的女屍們的地方,這個地方,陰氣肯定是要比祠堂重很多的,我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明月高懸,從樹林上面照射下來,穿透樹枝,剛好能照射到吳冰冰的身上。
而在她們三個的周圍,直徑五六米的距離,用火盆擺成了一個圓,裡面全是已經燒成灰燼的黃紙冥幣,火盆的周圍,澆築著什麼液體,帶著一股腥味,已經滲透進了樹葉下面,看不清楚。
而此時的吳冰冰,正躺在地上抽搐著,她的身上,壓著一個等人高的血紅色的紙人,只是現在,那紙人上面,捆著一根紅繩,跟吳冰冰捆在一起。
吳冰冰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黃色的紙剪壽衣,裡面好像什麼都沒穿,從敞開的領口,我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絲蠱在面板下面不斷的扭動著,很是噁心。
這絲蠱扭動的樣子,跟之前在祠堂裡面,完全不一樣,更兇猛,就像是要咬破皮肉,衝出來一般。
而她的兩隻手的中指上,分別牽出一條紅線,相對應的拴在那紙人手上。
吳冰冰身體旁邊,放著一個硃紅色的木匣子,蓋著蓋子,上著鎖,很古樸的樣子。
一切其實都很正常,她們招魂,將吳冰冰身上的魂魄招出來,附在紙人身上,然後凝聚魂魄,再困到那木匣子裡面,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那紙人的臉上,一雙大眼圓溜溜的睜著,就像是活人一般,並且那雙眼睛還在不停的變化形狀。
紙人睜眼,這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之前陰婆婆給我的那本剪紙小冊子上面就介紹過,紙人,一般都是閉著眼睛的,也就是在點五官的時候,並不點睜開的眼睛。
紙人,只是一種替代品,傀儡罷了,替命的,替黴運的等等,但是,一旦紙人睜開了眼睛,就說明它本身有了靈智,是大凶。
而現在這紙人的眼睛還在不停的變化,就說明紙人上面也不知道上了幾個魂魄。
它們全都壓在吳冰冰的身上,吳冰冰肯定不好受。
我還記得之前,我揹著的魂塔,那一個個冤魂堆積在身上的重量,簡直要把我給壓垮!
陰婆婆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仔細看去,就能看到她的嘴唇在不停的蠕動,肯定是在唸什麼咒語,而代言人卻是睜著眼睛看著我的,嘴唇也在動。
我知道,我的血能幫吳冰冰驅除絲蠱,但是,這紙人上面的魂魄,我該怎麼破?
紙人……
紙人最怕什麼?
火燒?
一般的火肯定是沒用的,並且,現在的情況,好像是吳冰冰的命,跟這紙人是連在一起的,所以,動這紙人之前,還得考慮到會不會傷到吳冰冰。
不對,不對!
紙人一直壓在吳冰冰的身上,沒有動彈,這很可能是因為代言人和陰婆婆施法壓制住了裡面的魂魄,她們的咒語不能停,而秋菊要的,只是我的血。
也就是說,我不用管這紙人,代言人和陰婆婆肯定有辦法壓制得住,而我只需要管吳冰冰的絲蠱就行了。
想到這裡,我其實還是不能完全確定,下決心就更難了,畢竟,很可能我的舉動會雪上加霜。
“那個,我給吳冰冰喂血了啊,要是能喂,你就眨眨眼,要是不能,你就瞪著眼睛別動,給我點提示好嗎?”我衝著代言人說道。
代言人先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很明顯是覺得我說話的語氣對她很不尊敬,但是隨即,她又眨了眨眼。
我心下一鬆,趕緊咬破手指,將鮮血朝著吳冰冰的嘴唇上面滴了下去。
可是卻沒想到,吳冰冰一張嘴,直接咬住了我的手指,拼命的吮吸,就像是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忽然接觸到了救命的源泉一般。
隨著我失血越來越多,我只感覺到吳冰冰身上的絲蠱,扭動的更加迅速了,就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一般。
我有點緊張,到底靠不靠譜啊?
很快,我就發現,吳冰冰臉上的絲蠱開始減少。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朝著下面移動開去,導致了臉上密佈的絲蠱有了鬆動,而移動開去的絲蠱,去了哪裡?
一開始我並沒有發現,心裡面很緊張,因為我害怕那些絲蠱被我的血液刺激之後,朝著吳冰冰的心臟裡面鑽進去,那可就慘了。
不過,很快我便鬆了一口氣,虛驚一場。
因為我看到,吳冰冰兩根中指上面,連著的紅線,正在漸漸地變黑,從中指的指尖,開始朝著紙人身上蔓延過去,速度很快,很快,那紙人身上便開始像是被樹須纏住了似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紙人身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而我的手指,早已經麻木了。
那是一種在極度缺血的情況下,產生的一種神經末梢會有的自然反應。
我眼睜睜的看著吳冰冰臉上的黑色絲蠱慢慢的消失,緊接著是脖子上的,身上的,直到連著中指的那兩根紅線,在一段時間的變黑之後,重新恢復本來的顏色之後,吳冰冰一下子咬住了我的手指。
不是吮吸,而是咬,幾乎要將我手指給咬碎了的力度,我頓時叫了起來:“鬆開,你給我鬆口,我手指要斷了!”
可是吳冰冰就是不松嘴,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死死的盯著我,我頓時不說話了。
她是痛苦的,比我手指上的疼痛還要劇烈的那種,她不是故意要咬我的,而是實在頂不住身體上面的疼痛,不得已而為之。
就在這個時候,代言人和陰婆婆同時大喝一聲‘破’!
緊接著,那兩根紅線同時斷掉,而紙人頓時一個翻滾,翻下了吳冰冰的身體,陰婆婆衝上前去,用硃砂迅速的在那紙人身上寫寫畫畫,鬼畫符似的,都是我們看不懂的符文。
這邊,代言人站起來,伸手捏住了吳冰冰的下頜,一個用力,便將吳冰冰的嘴給捏開,我終於救回了自己的手指。
而下一刻,代言人的動作我便不懂了。
她伸出雙手,在吳冰冰的身上,從上到下又捏又摸,像個變態似的,力度還很大。
但是吳冰冰卻似乎太累了,鬆開我的手指之後,便暈了過去。
而代言人在那之後,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手,感覺很不可思議的樣子,我也沒敢問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陰婆婆已經收了筆,唸了一段不知道什麼咒語,那紙人轟地一聲燒了起來,瞬間化為灰燼,帶著一股腥臭的黑色汁液。
代言人朝著樹林那頭吹了聲口哨,立刻,我就聽到了腳步聲,沒一會兒,秋菊和夏小薇便出現在我們面前。
“祠堂布置好了吧?”代言人問道。
秋菊點頭:“一切準備妥當。”
“把人抬回去吧。”代言人吩咐道。
“我揹回去吧。”我說著,作勢就要去抱吳冰冰,畢竟有我這麼一個大男人在,還用她們小女人動手做苦力嗎?
但是卻被阻止了。
代言人指了指陰婆婆:“你暫時不用回祠堂了,陰婆婆已經答應教你一些術法知識,你跟陰婆婆回去,天亮之前,不準回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