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雖已入秋,但是在嶺南之地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涼意。

張虛燁坐在屋簷下,太陽直射著他的身體,他卻穿著厚厚的長衫。他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雖然還不到三十五歲,但是已經頭髮花白,宛如七十老人。

他得了一種怪病,每日只覺得身體發冷,就算是這樣的天氣,他曬著太陽穿著厚衣,身體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燥熱。他去大城市的大醫院看過,專家也為他會診數次。有的專家說是神經有問題,有的專家說是代謝出了毛病,還有的專家說是內分泌失調了……

藥吃了不少,病卻越來越重。如今他每天除了寒冷,還會昏睡十六個小時。按照這個趨勢,他終究會一天睡足二十四小時,然後永遠都醒不來。

求醫問藥無果,他最終回到了嶺南的老家。他年少離家在外,年少時學習好,考上好大學好專業。等到大學畢業,進入好公司拿到好職位。三十歲的時候就挑了大梁,成了公司骨幹,年薪破千萬。

年少有成,意氣風發。這是妥妥的成功人士模板。然後不出意外的,他就出了意外。他患上了這種怪病,然後身體在一年時間內直轉急下。到了現在,他就如同風中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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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燁,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些?”

就在張虛燁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耳邊傳來了二叔公的聲音。二叔公拿著一把蒲扇,站在屋簷的陰涼處,正關切的看著他。他不是張虛燁,他可不願意在這正午的日頭下暴曬。

張虛燁虛弱一笑,弱弱的說道:“今天應該不會死,但是不知道挺不挺得過明天。”他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似乎是要展示自己的樂觀,話語中也是自我幽默。

二叔公微微嘆口氣,虛燁這孩子雖然從小離家,但是他打小就有出息,是‘虛’字輩中最有前途的後輩。若不是這等怪病,他將來的成就必不會小。

想了一下,二叔公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石牌,然後塞到張虛燁的懷中。接著說道:“小燁你也知道,你這病確實麻煩。我翻遍家中古籍,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你也配合舉行了家中的祛病儀式,身體也不見好轉。”

說到這裡,他也難受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這塊石牌,乃是老祖宗留下的。我們張家是七百年前從中原逃難到嶺南的,根據家譜記載,先祖嘉實公醫術驚人,頗有神異。這塊石牌就是他隨身攜帶的物件,你戴在身上,希望祖宗能保佑你一二。”

張虛燁聽了點點頭,他家確實是傳承不斷,歷史悠久。他家的家譜從七百年前的嘉實公開始,就自開一脈,成為嶺南張家。家族從最開始的幾十號人,如今已經發展成數萬人的規模。家族經歷了風風雨雨,人丁早就擴散到整個嶺南地區,甚至是海外地區。但是這家譜每年都會修,這祭祀七百年不斷,在這嶺南之地也是響噹噹的大族。

按照族譜劃分,張虛燁是主家嫡系,他們這一系的人,掌握著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但是也肩負著祭祀的大責。

張虛燁摩挲著手中的石牌,這石牌經過幾百年的經手,如今表面光滑無比,有一層厚厚的包漿。上面的花紋早就磨損變淺,只是依稀能看到。這石牌只是普通的青石,材質不珍貴,花紋也不清晰。雖然是古董,但是卻不值錢。出了張家,誰也不會多看這石牌一眼。

摸著石牌,張虛燁忽然感到這石牌微微燙手,這對感覺不到半點溫暖的張虛燁而言,這種感覺就宛如冬日的暖手寶一樣,他精神微微一震,立刻握緊了石牌,仔細感受這難得的溫暖。

這細微的溫暖,就像是被太陽暴曬的石頭擁有的溫度,旁人可能會覺得燙手,但是對於張虛燁而言,這就是真真正正的溫度。他的病很怪,平常就算是拿著一塊通紅的烙鐵,他也不會覺得燙手,但是他的手絕對會被燙傷。他感覺不到溫度,但是溫度卻是實實在在會傷害他的。

太陽偏西,張虛燁終於站起。他慢慢的走回房間,手中卻捏著那石牌不放。

這石牌現在還是溫暖的,他感覺非常新奇。他想了一下,轉身又去了三叔公的院子。三叔公是掌握家中古籍的人,在以前,這個職位的人每年都要謄抄大量的古籍,只有這樣,他們家的古籍才會如此完整的儲存下來。儘管經歷了天災人禍,但是隻要這個職位的人還在,他們家的古籍都還在。

進入三叔公的房間,張虛燁一眼就看見三叔公正用掃描器掃描一本古籍。時代變了,原來的謄抄人也變成掃描人了!他用的這個掃描器是專門掃描古籍的,其光源是特製的。據說這種光源不會傷害古籍脆弱的紙張。

為何張虛燁會如此清楚?因為這掃描器是他捐贈給家裡的,這臺掃描器花了他三百多萬。

看到張虛燁進來,三叔公也停下手中的事情,他站起對張虛燁說:“虛燁,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張虛燁微微一笑,遞出手中的石牌說:“這塊石牌,叔公可認識?”

“這不是老祖嘉實公的石牌嘛,怎麼?老二給你了?”三叔公一眼就認出這石牌。

“這石牌可有什麼神異之處?書裡面有記載嗎?”張虛燁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問。

三叔公微微一愣,然後他接過石牌仔細看了看又摸了摸,接著搖搖頭說:“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嘉實公留下的東西很多,其中書籍佔大多數。我們家是逃難來這裡的,本就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這石牌只是普通的石料製作的,我們也曾經檢查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三叔公的話讓張虛燁心中失望,而且看三叔公的樣子,他似乎也沒有感覺到石牌的溫暖。難道這是自己的錯覺?或者這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秘?

三叔公看張虛燁失望的樣子,他也沉默了一下。然後他就對張虛燁說:“虛燁,家中典籍雖然都有記載嘉實公有神異之事,但是這畢竟是古人的一面之詞,也當不得真……”

他搖搖頭,終於還是說道:“今晚天氣預報說有雷雨大風,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不然感冒著涼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