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托城大斗魂場。
這是一個用鋼鐵、岩石和荷爾蒙澆築而成的巨大囚籠,也是一座釋放人性中最原始慾望的角鬥場。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混雜著汗水、血腥和劣質麥酒的刺鼻氣味。震耳欲聾的吶喊如同實質的聲浪,一波波地衝擊著場內每一個人的耳膜。穹頂上閃爍不定的魂導燈光,將鬥魂臺上剛剛被拖下去的敗者血跡映照得無比妖豔,也讓觀眾席上那些因為狂熱而扭曲的臉龐,顯得光怪陸離。
林風站在報名處通往後臺的陰影裡,神情淡漠,如同一塊投入沸油中的寒冰,與周圍狂熱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閉著雙眼,根本沒有去看臺上任何一場血腥的戰鬥。
但在他的精神世界裡,【全知之眼】正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無聲地掃過整個鬥魂場。一個個鮮活的資料面板在腦海中飛速流過,從觀眾席上某個爛醉的賭徒,到貴賓席上某個心懷鬼胎的貴族,再到鬥魂臺上每一個正在廝殺的魂師。
他像一位君王,在冷漠地檢閱著屬於自己的獵場。
“女士們!先生們!讓你們的尖叫聲再熱烈一點!”
主持人那經過魂力增幅的嘶吼聲,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喧囂的頂點。
“在送走又一個挑戰者之後,讓我們用最瘋狂的歡呼,有請我們索托城的鐵壁魂尊——狂犀!他已經取得了連續十五場連勝的輝煌戰績!”
聚光燈猛然打向選手通道的一側。
一個身高超過兩米,渾身肌肉虯結如同岩石的壯漢走了出來。他滿臉橫肉,眼神兇悍,每一步都讓鬥魂臺發出輕微的顫抖。他高高舉起雙臂,向著觀眾席展示著自己雄壯的肌肉,享受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而他今天的對手,”主持人的聲音拖長,充滿了戲劇性的懸念,“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第一次踏上我們索托大斗魂場的舞臺!他的代號——‘魔鐮’!”
話音落下,另一束聚光燈打在了林風所在的陰影前方。
林風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沒有絲毫波瀾。他邁開腳步,不疾不徐地走上鬥魂臺。
他那略顯單薄的身形,俊秀而年輕的面容,與對面如同鐵塔般的狂犀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全場的歡呼聲,在這一刻突兀地停頓了半秒。
緊接著,爆發出的是更加響亮的、毫不掩飾的噓聲和嘲笑。
“搞什麼?這種小白臉也敢來鬥魂?”
“他是來找死的嗎?看他那身板,狂犀一拳就能把他打成肉泥!”
“我賭他撐不過十秒!”
林風對周圍的嘈雜充耳不聞,他的視線平靜地落在對手的身上。
一行行細密的金色小字,只有他自己能夠看見,清晰地浮現在狂犀的頭頂。
【姓名:蒙坦(代號:狂犀)】
【魂力:35級強攻系魂尊】
【武魂:板甲犀牛】
【魂環:黃、黃、紫】
【魂技:野蠻衝撞、鐵壁防禦、狂暴踐踏】
【致命弱點:下盤極度笨重,左膝關節有陳年舊傷,是其發力與防禦的薄弱點。魂力從凝聚到爆發有0.8秒的明顯延遲。攻擊模式極其單一,只會三板斧。】
林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十五連勝?不過是在這片魚塘裡虐菜,養出來的虛假戰績罷了。”
他的內心平靜如水。
“也好,就需要你這樣看似強大,實則漏洞百出的墊腳石,才能讓‘魔鐮’這個名字,一次就刻進所有人的骨子裡。你的舊傷,就是我為你準備的謝幕禮。”
狂犀看著一步步走近的林風,眼神中充滿了貓戲老鼠般的輕蔑,他咧開大嘴,露出滿口黃牙,嗡聲嗡氣地笑道:“小子,看你長得還算俊俏,現在跪在地上磕頭認輸,我可以考慮只打斷你一條腿。”
全場頓時爆發出鬨堂大笑。
面對這毫不掩飾的羞辱,林風依舊面無表情。
他甚至連武魂都沒有釋放。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對方,那眼神,不帶絲毫情緒,就像在看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一塊即將被他一腳踢開的絆腳石。
這種極致的漠視,比任何惡毒的言語挑釁,都更讓狂犀感到憤怒。
“找死!”
狂犀怒吼一聲,不再廢話。魂力轟然湧動,兩黃一紫,三個魂環從他腳下驟然升起!屬於魂尊的威壓瞬間席捲全場,讓前排那些嘲笑的觀眾都感到一陣呼吸困難,引來陣陣驚呼。
他擺開了衝鋒的架勢,自認為勝券在握。
“鐺——!”
戰鬥開始的鐘聲,清脆而悠長地響起!
“吼啊!”
鐘聲未落,狂犀便發出一聲震耳的怒吼,他那龐大的身軀化作一輛失控的攻城巨獸,朝著林風發動了最引以為傲的野蠻衝撞!
整個鬥魂臺都在他狂暴的腳步下劇烈震動,那股駭人的氣勢,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認為,下一秒就將看到那個單薄的身影被撞得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狂犀那覆蓋著岩石般面板的鐵拳即將觸碰到林風衣角的瞬間——
林風的身影,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魂力爆發,沒有華麗的魂技光芒。
他的身影,就如同一個被微風吹動的鬼魅,只是向左側,輕描淡寫地平移了半米。
【短距閃爍】!
狂犀勢不可擋的全力一擊,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著林風的衣角,狠狠地衝了過去!
巨大的慣性,讓他龐大的身軀出現了零點五秒的僵直和破綻!
就是現在!
在狂犀衝過身側的剎那,林風的身影已經如同跗骨之蛆般貼到了他的左側。林風的身體微微下沉,右肘順勢抬起,化作一柄最精準、最冷酷的戰錘,不偏不倚,狠狠地砸在了狂犀左膝那個被金色文字標記出的舊傷之上!
“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全場的喧囂中清晰可聞!
“啊——!”
狂犀那龐大的身軀猛然一顫,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整個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向一側傾倒。
林風的攻擊卻毫不停留。
他沒有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身體順著肘擊的力量自然旋轉,右腿如同長鞭般抽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重重地、精準地踢在了狂犀因身體失衡而暴露出的後頸之上!
轟!
狂犀那小山般的身軀,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直挺挺地、臉朝下地砸在堅硬的鬥魂臺上,激起一片嗆人的煙塵。
他抽搐了兩下,便徹底昏死過去。
從戰鬥開始的鐘聲敲響,到狂犀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全場所有的嘲笑聲、噓聲、叫罵聲……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
無數觀眾臉上的表情,還凝固在上一秒的輕蔑與不屑上,顯得滑稽而又驚悚。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了。
直到此刻,在這片死一般的寂靜中,林風才緩緩地、從容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嗡——!
一柄巨大無比、造型猙獰的鐮刀,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他的掌心。
那鐮刀通體呈現出一種彷彿能夠吞噬一切光線的暗金色,鐮刃上流轉著令人心悸的幽光,一股來自九幽地獄般的冰冷、兇戾、霸道的氣息,以林風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他沒有用它攻擊,甚至沒有揮動一下。
他只是任由【噬魂魔鐮】靜靜地懸浮著,展示著它的存在。
整個鬥魂場的溫度,彷彿在這一刻驟然下降了好幾度。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慄,那是一種面對天敵時的本能恐懼!
林風收起魔鐮,沒有理會腳下昏死過去的狂犀,也沒有看一眼那個已經目瞪口呆、忘了自己職責的主持人。
他轉身,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一步一步,走下鬥魂臺,高大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通道的陰影裡。
鏡頭猛然切向鬥魂場最高處的貴賓席。
“啪!”
一聲脆響。
“邪眸白虎”戴沐白手中那隻晶瑩剔透的水晶酒杯,竟被他硬生生捏得粉碎!鮮紅的酒液混合著幾滴鮮血,順著他的指縫緩緩滴落。
他那雙總是充滿了高傲和侵略性的邪眸,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林風消失的方向,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那裡面,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名為“忌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