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先計劃好的路線,此次前往高陽,並未走捷徑,往往是捷徑處也是險境,除此之外,孟華亭也想讓上單使團好好看看大啟百姓的安居樂業,順便再和那個年輕人一起走一走當年的那段艱難路途。
她想要看看,當年那個落魄不堪的年輕人走出高陽之後,費盡了多大的心力,最終才走到了大啟最南的那座小城。
所以出了雲陽,沿途會經過包括燕南道部分轄區在內共計三道十二州。
正午時分,眾人都已收拾妥當,而謝濟也已與兩位知交故友道別歸來。
雲陽城門口,陳煜率領屬下小吏及一城豪紳齊聚於此,為孟華亭與使團送行。
那位陳二公子倒也算識趣,站在老爹身邊躬身作揖,一直不敢抬頭,想來是昨夜被孟華亭給嚇出了病根。
站在豪紳身後的則是陳煜特地找來的普通百姓,人數不少,熱鬧得緊,坐在馬車裡的趙婉兒聽見喧鬧聲音,便將簾子掀開之後,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即便當初自己在上單的送行熱鬧程度,也不過如此。
況且那還是在上單國的首善之城。
相比之下,謝濟則是覺得沒什麼特別的感觸,只是覺得那位陳大人的腦子還算靈光,識時務,只不過看向那個如同霜打後的茄子一般蔫著,還是和春芽一起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山退水讓,風順雨藏,下官陳煜率一城百姓伏望孟將軍與上單使團前行無憂!”
孟華亭點了點頭,而趙婉兒則是掀開車簾,向車外一行人微笑致意,以此作為回禮。
就在孟華亭所騎大馬要跨過城門之前,身後突然傳來急促聲音。
“先生!先生!”
十餘名少年扒開人群,匆匆趕來,為首一人,謝濟印象最為深刻,白意舞的弟弟,白離。
記得當初自己被冤枉之後,就是這名少年代替他的姐姐前來為他送行。
謝濟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找我?”
十餘名少年齊齊點頭。
“學生白離...”
“學生譚餘之...”
“學生華拱...”
......
十餘名少年自報姓名之後,又齊齊彎腰,作揖行禮。
“先生珍重”
喧譁城門口,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人覺得這些孩子滑稽可笑,因為在場有不少人都清楚這些少年的家世,而這些少年的長輩此時大多就站在陳煜的身旁。
而被少年們稱呼為先生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曾經的鹿鳴書院的教書先生。
而此時,最為尷尬的可能就是同樣站在送行隊伍前列的現任書院先生——秦智。
因為這些少年,已經很久都沒有再踏進鹿鳴書院的大門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子,謝濟慌忙還禮致謝,然後笑著說道:“如今已是休學時候,趁著這些空閒日子,大家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好好玩耍一番,我馬上就隨使團出城,各位珍重!”
“不瞞先生,我等已經許久不曾入書院讀書了。”
謝濟一臉不解問道:“為何不讀書了?”
白離斜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秦智,稍稍大聲一點說道:“鹿鳴書院的先後兩位先生如今都已不在書院,且先在家中自學,無論是宋老先生或者謝先生,何時回來,我們便再進書院。”
對於此事,謝濟無法多說什麼,書院新的書院院主他知道是秦智,作為當初謀劃想要置他於死地之人,這筆帳謝濟一直記在心中。
想要報仇,如今還未到時候。
謝濟只是拍了拍白離的肩膀,然後望著幾名曾經的學生,真摯說道:“讀書一事,先為自己,再為一家,再為一國,最後為天下,不可因為怨氣不滿荒廢,至於自學一事,未嘗不可,大道理我暫且不說了。”
說到這裡,謝濟輕輕振衣,向這十餘名讀書少年郎抱拳行禮:“舊歲今朝去,新年明日來。幸有讀書聲,不負遠遊人。且珍重!”
“學生恭送先生,且遠遊!”
一十二名早已退出鹿鳴書院的少年,齊聲恭送,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