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著範通的身影消失,方寧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剛才拼命憋住的勁兒,也是一下子就洩了,手臂再度不受控制的“砰”的一聲砸在床板上。

童柔聽見動靜,連忙爬起來,一臉驚慌的道:“寧哥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方寧強撐著寬慰了一句。

他確實累了,就剛才那麼一下子的動作,幾乎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

要不是範通那傢伙被他嚇破了膽子,再撲上來,他肯定就沒法子了。

所以其實一開始,他是真起了心,要直接弄死範通,以絕後患的。

最後沒有動手,是考慮到這樣殺了那傢伙,在這軍火所中,他和童柔也必定難逃厄運,這才強忍住了殺心。

童柔聽著他說話,終於放鬆下來,隨即便是喜極而泣。

“太好了,寧哥兒,你終於醒了,我,我這就去給你做飯!”

一邊說著,童柔一邊擦拭著眼淚下了床。

方寧沒有阻攔,一來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哪怕只是說句話,也要費很大的力氣。

二來也確實是餓了。

他能感覺到肚子裡空空的,幾乎什麼都沒有。

這也是他導致他一直不能動的一個重要原因。

趁著童柔煮野菜粥的功夫,方寧開始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辦。

範通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剛才雖然被他震懾住,但以那傢伙的本性,回去以後必定會惱羞成怒,最多明天就會再來找麻煩。

在那之前,他必須儘可能的多做一些準備。

“現在這副身子太弱,能做的事情不多,但首先至少要填飽肚子,吃點肉,儲存足夠的體力才行。”

半晌,方寧心中有了方向。

剛才他動那一下,嚇走範通,雖然拼盡了全部的力氣,讓自己現在似乎有些脫力。

但卻也帶來了一個好訊息,他應該是能動了。

只要吃點東西,補充一下能量,再多休息一下,下床正常活動問題應該不大。

軍戶所雖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是外面的熊瞎子嶺卻是個寶藏之地。

嶺子裡物產豐富,野物很多,軍戶所很多下層軍戶,平常都靠著打獵為生。

前身的老父親,就是個非常厲害的獵手,一番家業幾乎全靠著熊瞎子嶺裡的野物打下來的。

“一晚上的時間,運氣好的話,打幾隻獵物應該不會太難。”

方寧心中默默的想著。

沒多一會兒,童柔煮好了野菜粥端到床邊,他還沒有多餘的力氣坐起來,只能讓童柔喂。

不過他在床上躺了這麼些天,童柔也早就習慣了喂他吃東西,倒也沒費力氣。

野菜粥雖然又腥又苦,還喇嗓子,但總歸是吃的,一碗下了肚,方寧感覺胃裡暖暖的,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童柔看著,又轉身跑到灶臺邊,好一陣忙活便端著半碗野菜粥又回來。

方寧當時沒有多想,喝下去了才反應過來。

估摸著今天就這麼多野菜,童柔全餵給他吃了,自己就得餓肚子,但是她卻沒有一點猶豫。

心裡想著,方寧看著喂完他以後抱著碗回到灶臺邊,小心翼翼,窸窸窣窣的舔乾淨了碗,又伸手進鍋裡把鍋底剩下的都抹進手裡吃下去的童柔。

內心一暖的同時,又有些酸澀。

等著吧,等我能動了,一定打回來數也數不完的獵物,再也不會讓你餓肚子了!

吃過野菜粥,又躺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方寧才終於感覺休息恢復得差不多了。

嘗試了一下,身體勉強能夠正常活動,從床上坐了起來。

童柔蜷縮在床邊蹲著,聽到床上的動靜,立馬轉過臉看向他,見他坐起來,眼睛一下子亮了。

兩人四目相對,方寧心中一動,看著童柔那楚楚可憐的面龐,柔聲道:“別在床邊蹲著了,晚上冷,上床來睡。”

他本是好意,不忍心看著童柔蹲在床邊,可話落在童柔耳朵裡卻是另外一個意思。

畢竟兩人雖然沒有成婚,但名義上本身就是夫妻。

之前方寧沒有墜馬的時候,兩人就是分開睡的,方寧睡床,童柔有時候靠在灶臺邊靠著灶臺餘溫暖和一點睡,有時候窩在柴堆的雜草裡面睡。

現在方寧大病初癒,突然讓她上床睡,難道是……

不等童柔的小腦袋瓜想明白,方寧已經下了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摁在了床上。

童柔腦子很亂,僵硬的任憑方寧施為。

直到被摁在了床上,她下意識的抓緊了小手,閉上了雙眼。

但過了一會兒,預料之中的人沒有壓上來,反而是有些單薄,卻還殘留著餘溫的被子蓋在了身上。

童柔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

卻看見方寧已經走到了漏風的門口。

“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在家,你睡你的,不用擔心我,我明早就回來。”

留下這句話,方寧推開了門,迎著寒風和黑夜走了出去。

童柔心底下意識的一緊,縮在溫暖的被窩裡。

莫名的,心慌只是一瞬,然後便是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心籠罩著她,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靜靜睡了過去。

夜幕森森,恰是天寒地凍。

深秋的甘霖山,早已迎過了凜冽的北風,數場大雪下來,山林間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方寧披著如水般皎潔的月光,踩著厚厚的積雪,走進了熊瞎子嶺。

入嶺二十里,四周已是人跡罕至。

大雪封蓋的山坳裡,走了快一個時辰的方寧靠在一顆大樹下休息,靠著那一碗半野菜粥累積起來的體力,如今已是消耗去了大半。

此刻別說是彎弓打獵,他就是起來,再在雪地裡走兩步都十分困難。

“這副身體實在還是太弱了,大病初癒,極度的飢餓和缺乏營養,就是神仙來了,恐怕也是沒有辦法。”

靠在樹上,方寧忍不住嘆息。

裹了裹身上的氈襖,儘可能的讓身體裡的熱量多儲存些,他蜷縮著身子,假寐著恢復體力。

又是半個時辰是有。

感覺到體能恢復了些許,他才再度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