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淚

“行了，裝裝樣子就好，畢竟它體內的‘貓寶’還沒有長成，別真重創打死了。”

“怕啥，死不了的，那隻狗的‘狗寶’都快成極品了，這次出手是重了點，不過那隻貓不是偷走了‘潛能藥水’嗎？這不是剛好。”

“稍後這個地方，用熱成像鎖定，再監控起來，這種時候，就不要讓人捷足先登了。”

“嗯，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外面，隱約間傳來的交流聲，讓王璟後退的身體微微定格了一下。

隨後，透過下水道里透進來的陽光，王璟見到了三個模糊的身影。

兩男一女。

在王璟的貓眼裡，這三人都非常高大，渾身氣血盛熾，帶著一股強大而恐怖的血腥煞氣。

其中那名女子，身穿灰黑色皮甲和皮褲，將身材勾勒得極為火辣惹眼。

只是，因為視野角度問題，王璟沒有看到這幾人的模樣，但是那聲音聽完之後，王璟就完全記住了。

“噠噠噠——”

又是大量的子彈猛的噴射而來，噴在了下水道入口的鋼板和石頭上，打得火星四濺，硝煙瀰漫。

那些噴濺出來反彈的流彈，都差點兒擦著王璟的腦袋而過。

王璟身心發冷，沒有絲毫猶豫，一夾尾巴重新躥進了下水道深處。

這會兒他的心情更沉重了——布偶貓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就是人類養的藥寵貓，就是為了養藥。

不僅是布偶貓，就連那隻柯基狗都是。

更可怕的是——無論是布偶貓還是柯基狗，體內的所謂‘貓寶’和‘狗寶’都已經快能‘開採’了。

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這片區域，已經完全被監控了起來，再繼續待下去，絕對是死路一條。

可是人類的世界，到處都是監控——而按照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來看，恐怕遠遠要比王璟記憶裡的那個都市世界的科技更加發達。

天下之大，他能逃到哪裡？

王璟看著前面重新染上一身鮮血、卻已經停下來舔舐傷口的布偶貓，看著傻乎乎卻奄奄一息的柯基狗，一時之間同樣有些沉默。

他明白當下的情況，卻傳遞不了對應的資訊。

即便傳遞得了，無論是布偶貓還是柯基狗，都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甚至，以布偶貓的乖巧，哪怕是王璟以純貓的思想傳遞了一個‘它被人類剖腹取藥’的場景資訊，它多半也會乖乖接受。

這隻布偶貓的“乖”，已經成了它的致命缺陷，完全被人類拿捏了。

想著，王璟本能的以貓爪撓地，將地面上都撓出了一個小坑。

片刻後，王璟收斂了所有思想，然後朝著布偶貓叫了一聲。

“喵——”

王璟傳遞了一個去捕獵的資訊，然後就沒有再管它們了。

他也管不了。

眼下這種情況，再不瘋狂變強，那就全部沒有活路。

任何人甚至是任何貓狗都靠不上——以貓狗的智力，面對人類，完全只有被屠宰的份兒，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而事實上，布偶貓顯然也不是第一批被投放的流浪棄貓，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批。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被圈養的圈子。

所以，他必須要不斷的變強，脫離這個可怕的屠宰場。

王璟重新回到了下水道前，外面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是空氣中硝煙依然瀰漫，刺鼻的味道依然讓王璟十分難受。

可，和活下去比起來，其餘一切痛苦就都算不得什麼了。

“喵——”

身後，黃花貓媽媽的叫聲再次傳來，聲音有些焦急。

王璟抬頭，透過下水道的縫隙看向了外面的世界。

光影模糊，視野重疊之下，世界很朦朧，但是實際上又可以透過分鏡視野看清很多東西。

世界之大，他卻似乎找不到容身之處。

“喵——”

王璟回應了一聲，考慮到貓媽媽的生命可能持續不了多久，他心中一陣黯然，終究還是轉身朝著黃花貓媽媽走了過去。

黃花貓媽媽就剩下他這個唯一的崽了，再加上黃花貓媽媽的生命潛能早已經透支完，王璟這會兒也的確是不想貓媽媽太過於擔心。

來到黃花貓媽媽身邊，布偶貓和傻柯基都在，只是二者的情況都很糟糕。

黃花貓媽媽嘴裡叼著一隻約莫嬰兒拳頭大小的灰色老鼠，它大概是明白了王璟的意思，所以開始拖著疲憊的身體教王璟捕獵。

“喵——”

黃花貓媽媽將老鼠丟在了地上，扒拉了幾下，老鼠開始想裝死，但是被貓媽媽蹂躪之後，不堪忍受，發出“唧唧”的叫聲後直接逃竄。

黃花貓媽媽“喵喵”叫著，並做出了一系列的或者跳躍，或者轉耳朵之後撲殺，或者是瞳孔放光之類的動作。

這種“喵喵”叫著的聲音，伴隨著模糊的捕獵動作的影響投影傳遞，如同灌頂一樣，讓王璟漸漸的加強了這種記憶。

貓媽媽就是一次次的在叫聲配合動作之中，將這種捕獵手段形成一種近乎於身體的記憶傳遞給王璟。

王璟也完全以貓的思想主宰身體，全身心的投入——哪怕以他的屬性，其實覺得這隻老鼠在他眼中和慢動作沒任何區別，他也依然很認真的學著。

靠屬性拔高的實力，如果不契合貓的身體和思維，做到融會貫通，一定會憑藉他的‘大意’而敗光。

三番幾次差點兒被危險秒殺的結果，早已經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

更遑論——以貓媽媽的狀態，如果沒有發生什麼轉機的話，多半是真沒多久可活了。

王璟想改變這一切，卻真的有心無力——甚至如果單純的拋開貓媽媽和布偶貓乃至柯基狗的幫助，他根本活下去。

哪怕他現在的屬性點的確是各項都達到了接近10點，甚至有的屬性超過了10點，也無濟於事。

對於任何動物而言，首要條件絕對是先要活下去，然後再談其他。

“喵喵——”

“喵嗚——”

“汪汪——”

黃花貓媽媽教了一會兒，然後呼吸急促了起來，雙腿撐著，瘸腿區域的傷口依然在流淌著鮮血。

它眼神無力，舔了舔瘸腿，看了王璟一眼，眼裡帶著深深的不捨。

然後它轉身就朝著下水道深處跑了過去。

或許，即便是等死，它也不會死在它的乖仔面前。

王璟一口咬死老鼠吞了下去，然後默默跟了過去。

黃花貓媽媽停了下來，朝著王璟齜牙咧嘴，嗚嗚叫著，面目猙獰。

但王璟卻依然靠近了過去。

黃花貓媽媽看了好一會兒，漸漸轉過頭，沒有再理會王璟，朝著下水道深處慢慢走去。

一路走了約莫十分鐘，王璟見到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裡有很多骨頭，腐臭而又發酸發黴的氣息非常濃郁。

王璟甚至懷疑這裡一旦有一點點火星子就會爆炸。

黃花貓媽媽在一隻身體乾癟的大黃貓面前停了下來。

這隻大黃貓黃色的毛髮已經變黑了，十分骯髒。

身上到處都是汙泥，汙泥下，各種癩疤瘡遍佈。

它渾身正在被一群蚊子和螞蟻叮咬啃噬，乾癟的肚子已經完全凹陷了下去，露出清晰的肋骨形狀。

王璟心中一顫——這不就是他記憶之中的那隻黃色的大橘貓嗎？

原來……

它在這裡……

“喵——”

貓媽媽靠近之後，伸出爪子輕輕撓了撓大黃貓的貓背，蚊蠅頓時嗡嗡亂飛。

大黃貓沒有任何動靜。

王璟靠近的時候，甚至已經感應不到大黃貓的生命氣息了。

大黃貓的雙眼眼角有渾濁的淚水痕跡，顯然是本能求生不想死，卻掙扎不脫命運的枷鎖。

王璟留意到，它的雙眼眼角下方已經嚴重潰爛了，而它的前腿下方的肋骨區域，有一道無比猙獰的傷疤，傷疤上的走線密集像是蜈蚣的腿。

這又是一隻藥寵貓。

而且已經被利用完，被拋棄之後，死在了這裡。

王璟抬眼，整個洞窟裡，到處都是骨頭，或者是早已經乾涸後黏在了地面上的貓皮，狗皮。

“喵——”

黃花貓媽媽沒有再去看大橘貓，轉身又朝著洞窟外走了過去，朝著迎面而來的布偶貓叫了一聲。

布偶貓叼著柯基狗，然後默默的將柯基狗丟在了洞窟裡，接著朝著柯基狗喵喵叫了兩聲。

王璟留意到，布偶貓第一次朝著柯基狗搖動了尾巴——搖動了它那條已經近乎於光禿禿的滿是傷疤的尾巴。

第一次見到布偶貓的時候，它那條毛茸茸的雪白蓬鬆尾巴，是那麼的漂亮……

“昂嗚——”

柯基狗低低的哀叫著，它的情況很糟糕。

它被布偶貓放在地面上後，就直接趴在了那裡，一條腿還以一種不正常的方式彎折著。

它一隻耳朵近乎於全斷，連著血肉覆蓋在了眼睛上，另外一隻眼睛裡，同樣帶著深深的不捨。

王璟同樣看到，它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