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活下來的代價

靈寵醫院。

“萱萱，這隻黃花貓沒什麼治療的價值，右邊那條後腿已經差不多壞死了。”

穿著白色大褂的青年男子扶了一下金絲眼鏡，看著趙萱開口道。

趙萱看了看黃花貓後頸那一片血肉翻卷的傷口，又看了看那一簇簇黏在一起的、被鮮血染紅又已經變黑的貓毛，咬了咬牙道：“趙昊哥，治療吧，多少錢我都出了。”

趙昊輕嘆一聲，有些唏噓，苦笑道：“這個月才過去一半，這已經是你來的第六次了，你呀，其實真的不用這樣。你難道忘記了，上次你被那隻發瘋的橘貓咬了，還差點兒感染上病毒，我要是再一直這麼幫你，三叔真的會和我拼命的。”

趙萱聞言，眼神之中有些黯然，道：“都怪我當時太心急了，給‘橘橘’吃貓罐頭的時候去摸它，被‘橘橘’誤會是要搶它的食物，這才瘋狂地咬我。它咬了我之後冷靜了下來，‘喵嗚’叫著跟了我很久，我……一點兒都不怪它。”

說著，趙萱的眼神更加地黯淡了幾分，有些哽咽道，“橘橘……死了，它肚子裡的五個孩子也都沒了。”

趙昊聞言，嘴巴動了動，本想解釋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染上了病毒，死是必然，而且必須是挫骨揚灰的死。

不僅橘貓得死，橘貓那一片的流浪貓狗，都會被全部獵殺——哪怕，這些流浪貓狗的雙眼裡沒有汙漬、沒有紅色的斑點擴散也一樣。

這時候，趙萱又喃喃道：“都怪我們人類太自私太殘忍，貓貓們若是沒有靈性，無法增強他們的精神力，就會被遺棄或者是被打死。

可是，普通的貓咪又有幾隻能扛得住氣血的進化，扛得住那些特殊的藥水實驗呢？”

趙昊聞言，沉默了半晌，好一會兒，才長吁了一口氣，輕嘆道：“當下的環境，我們也必須得不擇手段地變強，站在我們的立場，我覺得沒有所謂的是非黑白、善惡對錯之分，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趙昊說了一句，情緒低落了幾分，當即又轉換話題，嚴肅道：“萱萱，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治療了，不然我真的無法跟你爸交代。你平時給流浪貓狗買些食物也就算了，治療的話，那需要花費的代價太大，你如今連武者都沒有達到，修煉進度已經被嚴重拖累了，我不能再這麼慣著你了。”

趙萱情緒低落，隨即又默默地看了懷中的王璟一眼。

“趙昊哥，你看‘喵喵’它真的很可愛，眼神也很溫柔。它還是一隻小奶貓，它才剛出生不久，它不該被這個世界如此殘忍地對待。”

趙萱輕聲道。

說話之間，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懷中小奶貓的頭，那種溫柔，彷彿刻進了骨子裡，滲進了靈魂中。

“咕嚕嚕——”

王璟輕聲地回應，喉嚨裡發出輕微的、稚嫩卻又略微低沉的聲音。

兩人的對話，對王璟的確是有不小的觸動。

趙萱趙昊兩人口中的大橘貓，王璟是有記憶的。

記憶中的那隻大橘貓和黃花貓媽媽各自有一個“地盤”，雖然如此，但是兩隻貓之間並沒有出現過什麼打鬧爭地盤的場景，反而相互之間有所幫助。

或者說，貓媽媽能有這樣一塊小“地盤”，少不得那隻大橘貓的照顧。

而如今，那隻大橘貓死了，那麼很快，千米之外那邊的那隻大黑貓多半會擴張地盤。

那隻貓的兇狠霸道，哪怕是王璟這個身體剛出生不久，卻也依然有著源自於骨子裡的畏懼。

腦海中，幾天前貓媽媽出去覓食的時候，就被那大黑貓追了過來。

當時，大黑貓一爪拍中了貓媽媽的肩膀，將貓媽媽拍得翻滾了好幾圈，摔出了五六米遠。

當時如果不是大橘貓和另外一隻斷了尾巴的柯基狗衝了過來，多半貓媽媽都要被活活咬死。

王璟的精神很強，但是小奶貓本身的腦容量低，能記住的東西很少。

可即便如此，有些記憶也是深刻得不行，想忘記都忘不掉。

除了大黑貓之外，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隻黃色的、斷了尾巴的柯基流浪狗。

這是一隻被主人斬了尾巴後又被拋棄的狗。

被拋棄意味著沒有靈性。

這隻狗最大的特點就是尿多。

在小貓咪的記憶裡，這隻狗大概走五米就會抬腿撒一泡尿，走到哪裡尿到哪裡。

關鍵是，這隻狗瘦骨嶙峋，而這片區域裡很難找到水源！

作為貓咪的時候，它見到這隻狗就會立刻避而遠之，因為那氣味對於貓咪敏感的鼻子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折磨。

不止如此，它拉了尿之後還要拉屎！

它喜歡曲著兩條後腿，後腿微蹲，雙腿劇烈地顫抖著使勁兒拉，但它偏偏拉不出來。

接著它會像是發癲一樣的顫抖十秒左右，然後就又不拉了。

這樣的動作，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複。

這種表現，堪稱是神級洗腦都不為過，以至於精神稍微好些的王璟在被趙萱提及大橘貓的時候，該死的記憶就立刻霸佔了他的腦子。

對於這傻狗的記憶，王璟也是真的無力吐槽。

從一隻貓的角度去看，這感覺，簡直是奇葩他媽給奇葩開門——奇葩到家了！

“這小奶貓的色種很純粹，是很純很漂亮的琥珀色，只是先天不足，哪怕是用氣血丹一直餵養，也沒什麼價值。

更遑論，看它的情況，應該是遭遇過暴力傷害……

貓這個物種遭遇這樣致命的傷害，即便沒死，壽命也會嚴重縮短，所以哪怕是花費巨大的代價救了，其實也就多活那麼三五個月，沒意義的。

所以，作為你堂哥我真心建議，我幫你對這兩隻貓進行安樂死，然後就在這裡的焚化爐裡焚化，你安心將它們埋葬了。”

趙昊說著，又盯著趙萱懷中的小奶貓看了一會兒，隨即還是搖了搖頭。

他看到了王璟眼角的汙穢，看到了王璟身上爬著的密集的蜱蟲、蝨子，以及一些蠕動的蛆蟲。

自然，他也聞到了那不時傳來的、特殊的腐臭刺鼻氣味。

這隻能說明這隻小奶貓吃了腐肉、塑膠袋以及那些被汙染的垃圾。

這種情況下，再被人暴力傷害過，那隻能說，這隻貓能活著，那是傳說之中的“貓的命足夠硬”才能撐著。

不然三條命都不夠死的。

而小奶貓自己本身是沒有辨識力的，它這麼吃，那隻能說明那隻黃花貓也是這麼吃的，小奶貓是有樣學樣。

這麼吃，死是遲早的。

不過，這些推測，趙昊沒有明著說出來，因為趙萱顯然也並不傻。

“趙昊哥，救救黃花貓媽媽和‘喵喵’吧，就當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了。

我也知道，這樣的‘喵喵’真的太多了，我即便是想幫，又能幫得了多少呢？

可是我實在是太喜歡‘喵喵’了，它的眼睛像是可以看到我心裡，我真的很喜歡它，很想幫幫它。”

說著，趙萱又抱著王璟，用她自己的臉蹭了蹭王璟的頭，眼神黯然而失落，喃聲道，“以後我大概也沒法來這裡了，我這次註定成不了武者，爸爸會將我送入騰龍武館進行封閉式的訓練，之後就會將我送到實驗高中復讀班復讀，到時候再不會有自由了。

我想治療好貓媽媽和‘喵喵’，幫它們驅蟲，幫它們調理好身體，這樣‘喵喵’就能健康一些地長大了。

這樣一來，我不在的時候，它們至少也可以過得好那麼一點點。”

趙萱的話，也讓趙昊的內心有些觸動。

好一會兒，他才再次長嘆一聲，道：“好，那就都救吧。黃花貓要先進行神經麻痺，然後打加強的營養針。之後等它的情況穩定之後，再進行清洗和驅蟲。

小貓咪的話，需要一小片三十年份的人參配合一些營養液來續命，這小貓從氣血狀態來看，應該是活不下來的。

換句話說，這種情況放在其餘的流浪貓身上，那流浪貓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