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偷襲

伊籍領命而去，星夜兼程，再赴曹營。帳內，劉備望著伊籍遠去的背影，心中那塊因葉明而懸起的巨石，又因柴桑的暫時擱置而沉甸甸地壓著。他揉了揉眉心，試圖驅散連日來的疲憊。

“軍師，你說曹操收到我等的回信，會是何種表情？”劉備試圖找些話說，打破帳內的沉悶。

諸葛亮端起茶盞，輕輕撥動著浮葉，眸光深邃：“主公送去的，不止是五萬石糧草，更是一份‘誠意’。曹操老謀深算，他會明白，這份誠意背後，是我軍對葉明勢力的忌憚，以及……暫時的退讓。他會收下，並且，會樂於見到我軍將精力轉向荊南。”

“如此，我軍便能爭取到寶貴的時間，整合荊南，待……”劉備話未說完，帳外馬蹄聲驟起，急促而雜亂，伴隨著親衛焦急的呼喊：“主公！軍師！八百里加急！劍閣急報！”

“劍閣？”劉備與諸葛亮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劍閣遠在益州，與荊州戰事何干？

一名風塵僕僕、盔甲帶血的傳令兵被架入帳中，他已是力竭，聲音嘶啞，卻字字驚心：“主公……葉明麾下……高順、文鴦，率精兵數萬，出漢中，奇襲劍閣！劍閣守將張任將軍……兵少猝不及防，劍閣已……已失守！敵軍……敵軍兵鋒已過梓潼，直逼成都！”

“什麼？！”劉備只覺天旋地轉，險些栽倒。他一把抓住傳令兵的衣甲，目眥欲裂：“再說一遍！劍閣失守？高順？文鴦？他們不是葉明在江東的主力嗎？怎會出現在漢中？漢中張魯……”

傳令兵大口喘著氣：“張魯……張魯已降葉明！漢中……漢中成了葉明入蜀的跳板！”

“轟！”如同一道驚雷在劉備腦中炸開。他踉蹌幾步，扶住案几才勉強站穩，臉色慘白如紙。

劍閣，那是益州的門戶，是蜀地的天然屏障！劍閣一失，成都平原便如不設防的處子，任人蹂躪！他苦心經營多年的益州基業，竟在旦夕之間，面臨滅頂之災！

諸葛亮手中羽扇輕輕一頓，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中，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錯愕與凝重。他迅速接過戰報，目光如電掃過，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著他的神經。

“聲東擊西……好一個聲東擊西！”諸葛亮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自己，都被葉明在荊南、江東的動作所吸引，都以為葉明的主攻方向是長江沿線，是以此逼迫劉備與曹操做出反應。誰能想到，這只是葉明龐大的棋局中的一著佯動，他真正的殺招，竟藏在千里之外的漢中，直指益州腹地！

“葉明……葉明！”劉備雙拳緊握，指甲深陷掌心，血絲順著指縫滲出，他卻渾然不覺。他猛地抬頭，眼中佈滿血絲，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軍師，這……這如何是好？益州若失，我等便無立錐之地了！”

帳內一片死寂。伊籍剛剛帶著劉備的“善意”和糧草去往曹營，試圖穩住曹操，共抗葉明，轉眼間，自己的老巢卻被葉明狠狠捅了一刀。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大哥！怕他個鳥！”帳外一聲虎吼，張飛提著丈八蛇矛闖了進來，他顯然也聽到了訊息，豹頭環眼怒睜，鋼髯倒豎，“俺老張這就點兵，去奪回劍閣！砍了那高順、文鴦的狗頭！”

“翼德，不可魯莽！”諸葛亮沉聲喝止。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葉明此番用兵，詭異莫測，高順更是以陷陣營聞名，勇不可當，文鴦之勇，亦不在趙雲之下。劍閣已失，梓潼危急，成都兵力空虛，僅憑張飛一時血勇，如何能挽回頹勢？

趙雲也緊隨張飛之後入帳，他面色沉凝，抱拳道：“主公，軍師，劍閣失守，成都危殆。我軍主力多在荊州，回援益州，路途遙遠，且葉明在江東亦有重兵牽制。如今之計……”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帳內眾人焦灼的面龐，最終落在地圖上益州的位置。劍閣、梓潼、成都……一條清晰的進攻路線，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刺入蜀地的心臟。

“葉明此人，用兵不拘一格，狠辣至極。”諸葛亮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算準了我軍與曹操在荊州的糾纏，算準了我軍兵力分散，更算準了漢中張魯的搖擺不定。此局，他謀劃已久。”

他頓了頓，看向劉備：“主公，如今我軍面臨兩難之境。若全力回援益州，荊州空虛，曹操必不會坐視不理，葉明在江東的兵馬亦會趁勢北上。屆時，我軍將三面受敵，顧此失彼。”

劉備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那……若不回援，益州豈不……”

“益州，斷不能失！”諸葛亮斬釘截鐵道，“益州是我軍根基所在。只是如何回援，何時回援，需從長計議。”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高順、文鴦雖勇，但孤軍深入，糧草補給必是其軟肋。成都尚有兵馬，或可堅守待援。”

“軍師的意思是……”

“為今之計，”諸葛亮語氣一轉，帶著一絲決絕，“主公當立刻傳令關將軍，命其固守江陵，嚴防曹軍異動。同時，修書一封，送往曹營。”

“又給曹操寫信？”張飛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軍師，我們剛送了糧草，還指望他曹孟德發善心不成？他怕不是要笑掉大牙，趁火打劫！”

諸葛亮苦笑一聲：“翼德所言，不無道理。但此一時彼一時。葉明此番奇襲劍閣，目標不僅是我益州，更是打亂了整個天下棋局。曹操新得荊北，亦不願看到葉明坐大，吞併蜀地，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只不過，這第三足，卻不是他樂見的劉備，而是更為兇殘的葉明。”

“軍師是想……讓曹操出兵牽制葉明在漢中的兵力？”劉備若有所思。

“非也。”諸葛亮搖頭，“是請曹操，‘協助’我軍，穩住荊州局勢。信中當言明，我軍願付出更大代價，換取曹軍暫不出兵南下，甚至，可以暗示，若曹軍能出兵襲擾葉明在荊南的後路，助我軍解成都之圍，日後荊州歸屬，亦可再議。”

此言一出，帳內眾人皆驚。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將主動權完全交予曹操。

劉備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他明白諸葛亮的意思，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葉明的這一擊，太狠，太準，直接打在了劉備集團的七寸之上。

諸葛亮繼續道：“同時，主公當親率一部分精銳，星夜馳援益州。翼德將軍勇冠三軍，可為先鋒，子龍將軍穩重多謀，負責殿後與糧草輸送。我，則留守荊州，斡旋各方，為主公爭取時間。”

他看向劉備，眼神中帶著一絲懇切與堅定：“主公，成敗在此一舉。葉明雖強，但我軍上下同心，未必沒有轉機。只是，此去益州，兇險萬分，萬望主公……保重！”

劉備望著諸葛亮，這位一手將他從顛沛流離中扶持起來的軍師，此刻面容雖依舊平靜，但眼底的憂慮與決然卻無法掩飾。他知道，這已是當前唯一可行的險招。

“好！”劉備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閃過一絲狼狽的決絕，“便依軍師之計！傳我將令，三軍戒備，翼德、子龍隨我即刻拔營，馳援西川！其餘諸將，聽憑軍師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