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奔波了一天一夜,早已是人困馬乏。

到了此刻,他依舊幻想著自己到了朔州之後,如何反攻倒算的宏偉藍圖。

然而,就在他們走到亂葬崗中心位置的時候。

異變陡生!

“咻!咻!咻!”

一陣密集的破空聲,突然從兩側的黑暗中響起。

就像是某種約定好的訊號,原本護在戴宗身邊的黑衣人猛地一滯,竟是紛紛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戴宗似有所察,猛地回頭,看向那些原本忠心耿耿護在自己身邊的黑衣人。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張張冰冷而陌生的,帶著譏諷笑容的臉。

“你們……”

戴宗指著他們,心頭卻是止不住地慌亂。

一個恐怖的念頭出現在他的心頭。

“為什麼?”

戴宗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那個前來報信的獄卒,這十幾名護送他出城的死士,還有這一路上的安排,明明都天衣無縫。

可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

他看著那個為首的,依舊站在他身邊的黑衣人,聲音嘶啞地問道。

那名黑衣人看著戴宗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戴宗無比熟悉的臉。

“張統領!”戴宗失聲驚呼。

這張臉,他太熟悉了。

正是燕京禁軍的副統領,張謙!

“竟,竟然是你……”

“戴帥,很驚訝麼?”

張謙冷笑著,拍了拍戴宗的肩膀。

“別激動,好戲才剛剛開始。”

張謙嘴角含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馬上就要被送上屠宰場的,待宰的肥豬。

戴宗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什麼陳兵起兵,什麼死士相救,全都是假的!

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圈套!

他自以為逃出了天牢,實際上,只是從一個小籠子,跳進了一個更大的,專門為他準備的,狩獵場!

“是不是霽洪的安排……霽洪啊!!!”

戴宗咬著牙念著霽洪的名字,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悔恨。

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看穿那個小皇帝的偽裝!

他恨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這個所謂的營救計劃!

隨著眾人停下,蒙山也提著他那把大刀,一步一步地朝著戴宗走去。

他每走一步,戴宗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股如同實質般的殺氣,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戴宗老賊,你的死期到了!”

蒙山的大刀指向了戴宗,聲如洪鐘。

戴宗的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

他想跑,可他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他想求饒,可他那曾經權傾朝野的驕傲,卻讓他張不開嘴。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鋒芒畢露的大刀,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蒙山的大刀,即將要砍下的時候。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戴宗的面前。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擋住了蒙山那勢大力沉的一刀。

“他的人頭,是我的。”

一個沙啞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從黑色的面罩下傳了出來。

蒙山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眉頭一皺。

他能感覺到,這個人,很強。

強到,讓他都感到了一絲危險。

他正要開口詢問。

謝寧的聲音,卻從高坡上傳了過來。

“蒙山,退下。”

“是,伯爺!”

蒙山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收起了大刀,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高坡上。

謝寧緩緩地走了下來。

他依舊是一襲白衣,在這片詭異的亂葬崗上,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他緩步走到戴宗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燕國大元帥。

“戴帥,百聞不如一見啊。”

戴宗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得有些過分的臉,眼中充滿了疑惑。

“你是誰?”

“哈哈,我是誰不重要。”

謝寧笑了笑。

“重要的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自己送上門來。”

“你是那個謝寧?”戴宗指著謝寧,聲音都在顫抖。

此地距離雲州城不遠,且此地的人除了皇帝身邊的人,還有一些陌生面孔。

雲朔兩州交換在即,他只能想到一個人。

大齊使者,謝寧。

“是我。”謝寧很坦然地承認了。

“為什麼?!”戴宗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地害我!”

“無冤無仇?”

謝寧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你主張齊燕開戰,欲置我大齊百萬軍民於水火之中,這,算不算仇?”

“你貪贓枉法,中飽私囊,搞得燕國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讓我這個鄰居看著都心煩。這,算不算怨?”

“你……”戴宗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找你的主要原因。”

謝寧話鋒一轉,側過身,露出了他身後,那個帶著面罩的黑衣人。

“今天,真正要找你的人,是他。”

戴宗的目光,落在了那個黑衣人身上。

他看著那雙在黑暗中殺機畢露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雙眼睛……

好熟悉……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是誰?”他下意識地問道。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罩。

當那張佈滿了刀疤,卻依舊難掩英氣的臉暴露在月光下時。

戴宗的瞳孔,猛地,縮成了一個點。

他的臉上,露出了比見到鬼還要驚恐的表情。

“衛……衛通?!”

他失聲尖叫,聲音裡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你……你……竟然是你!”

“戴宗。”

衛通開口了,聲音沙啞。

“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霽月嗎?”

聽到霽月這兩個字。

戴宗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霽月……”

戴宗嘴唇哆嗦著念出了這個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再有人提起的名字。

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極力掩飾的慌亂和恐懼。

“我……我不認識什麼霽月……”

戴宗矢口否認。

“不認識?”

衛通的眼中,由殺氣凝聚而成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