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芳的歸來,之於蓬萊,自然是極大的喜事。

對蓬萊而言,巽芳探親不僅是公主迴歸。

更是蓬萊的靠山歸來……

畢竟這些年來,蓬萊一直都是扯巽芳的虎皮去做大旗。

是以得知巽芳迴歸。

太華山、太和宮、天墉城等各派也紛紛派人前來道賀。

可能在這其中也夾雜著幾分試探之心。

畢竟蓬萊既然已經允許他們在蓬萊島上建立分宗駐地,已是向他們釋放了善意。

但各派皆是家大業大,摸清鄰居的底細便是至關重要之事了。

蘇奕作為老牌BOSS,只是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些人打的是什麼心思。

他們未必有惡意,但很多時候,吞併或者消化,也未必需要惡意。

很多時候,只是底氣的充足與否,雙方之間的強弱之勢,便可以自然而然的達成融合。

於是乎,在迴歸的三天之後。

蘇奕特地擺出祭禮,著令整個蓬萊族祭祀女媧娘娘。

此事倒是引來了很多前來踏青遊覽的遊客們的觀禮……

各派掌門亦派出了代表,為蓬萊派的座上客。

也是在這場祭禮之中,蘇奕特地取出了之前女媧交給他之後,便再未收回的媧皇令。

媧皇令就算是在幽都之中,亦是至高無上,就算是傳說中的十巫,若非是被女媧娘娘佈置任務,也沒有資格持有。

某種意義上來說,媧皇令足可稱的上是令到如女媧娘娘親至。

當蘇奕拿出此令後。

各派代表面色立時便變的極為凝重了,不得不主動起身,向女媧娘娘的令牌行禮。

在此方位面裡,人類並非是由女媧娘娘所造。

但女媧娘娘同樣也曾為蒼生補蒼天,立下大功德,再加上身為三皇之一,就算這些修仙門派已傳承逾越千年之久,仍然不得不對女媧娘娘保持尊重。

至此,他們對於蓬萊之前的說辭再無半點懷疑。

甚至於還忍不住懷疑,能得到媧皇令,看來蓬萊與女媧娘娘的關係比想象中還要來的更為親和一些。

日後倒是須得客氣一二。

好在他們本身就沒有惡意,如今也不過是將之前的行事方針貫徹的更為徹底而已,倒也算不上什麼為難的。

而巽芳歸來。

最高興的大概就要屬沈曦。

百年時光,小姑娘卻仍然保持著之前的天真無邪。

對巽芳的依賴卻是不減反增,無論巽芳走到哪裡,她都要纏著她……

就連晚上睡覺也是焦不離孟。

巽芳一開始還頗為憐惜少女一個人遠離家鄉,孤苦零丁。

可到得後來就反應過來,她一個孤孤單單在幽都苦修百年,卻去可憐一個被長輩疼愛、鄰居呵護、身邊幾乎到處都是親人的小丫頭?

而且在第三次被小姑娘纏著一起睡之後。

第二天,巽芳苦著臉偷偷的找到蘇奕,幽怨道:“本來還想著如今小弟你既然已經解決了魂魄問題,那我們也可以考慮要一個孩子,好讓我父王母后含飴弄孫,不過現在看來,我感覺我們其實可以再推遲一陣子了……”

她也算是終於提前體會到了什麼叫好的蜜裡調油,卻總是被孩子打斷是什麼感覺了。

對於巽芳的要求,蘇奕自然不會拒絕。

反正夫妻生活的時候,最後結局都是在巽芳的體內爆發。

區別就是她想要孩子和不想要孩子的時候,爆發位置不同而已。

不過對蘇奕而言一樣的銷魂,也是另一種別樣的享受。

蘇奕此番歸來,雖是為了查探矩木……

但他並沒有急吼吼的立即前往海底窺探,而是先留在了蓬萊,觀測了一番蓬萊這百年來的變化。

很多時候,問題的癥結並不在於本體。

就如身體得病,最先顯露症狀的往往不是病灶,而是別的方面。

因此,蘇奕在蓬萊逗留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他的腳步踏遍了蓬萊的各處地界。

最為明顯的感知,就是如今的蓬萊因為已經徹底與矩木結合為一體的緣故,山上清氣充裕,較之百年前勝出了何止一籌。

就算是身無修為的普通百姓,若是能在此地定居,延年益壽,無病無災恐怕都稱的上是基本操作了。

“這麼看來,蓬萊本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問題是出在矩木本身?”

確定了癥結所在。

當天夜晚。

夜深人靜之時,蘇奕悄悄的出了蓬萊。

悄然來到海邊,噗通一聲,扎入了海底,深潛了下去。

全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大司禮之所以提議開放蓬萊,主要目的其實就是為了防止矩木與蓬萊之間的關係暴露。

流月城可算是蓬萊的相反面,這些年來,流月城那紮根於大地,生長於天穹的矩木可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注意。

鬧的那叫一個聲勢驚人。

流月城雖然應對得當,到得現在仍是不曾受到波及。

但從沈夜從之前就主動將沈曦送到蓬萊,不就是因為預見了這一局面,且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避過這次危機麼?

是以蘇奕自然也不想讓蓬萊海底這最大的秘密曝光。

再入海底。

蘇奕已經是輕車熟路。

以水靈珠護持己身,持續在海中下沉。

如今的蓬萊,因為山體大幅升起的緣故,蘇奕這次只沉到之前一半的距離,便已經看到了蓬萊那急劇縮小的山體根部。

然後,是無數虯結盤曲,如洪荒巨蟒般纏繞的矩木滕蔓。

只是如今的滕蔓較之之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數量上多了幾十倍不說,就連枝丫之上散發著的漫漫生機,也不是百年前可以比擬。

明明山體延伸更高,但纏繞的太過密集,反而讓蓬萊更加的固若金湯。

蘇奕持續下沉。

透過水靈珠的微光,他能看的分明,此時海中已無蓬萊山體,只餘矩木滕蔓纏繞糾纏,形成一道巨大的木柱,支撐著蓬萊不至坍塌。

照這種趨勢下去。

至多五十年,蓬萊整座山體便要徹底浮出水面,成為與流月城一樣的懸空之城。

但……沒有問題。

矩木靈氣充裕,蘊含生機勃勃,支撐的住蓬萊,沒有任何的問題。

蘇奕持續下沉,直至來到了之前那連通地心的海底通道,仍是沒有發現矩木有什麼異樣之處來。

“難道問題出在地心?”

蘇奕並未遲疑,收起水靈珠。

取出土靈珠。

身影自然而然的遁入了海底的大地之中。

蘇奕手中的土靈珠,是自仙四位面的槐米手中得來。

土靈珠不似水靈珠那般神異,但也有獨特妙用,手持土靈珠,施展土系法術,遁地而行如履平地。

而此時身在土中,蘇奕才算是看清了矩木的真面目。

在外的滕蔓不過是旁枝末節而已,大地之中,那擴散而開的樹體,延伸不見盡頭的枝幹,比起支撐蓬萊的矩木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但拋卻那幾乎可比誅仙位面參天古樹的巍峨龐大。

同樣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繼續查探下去吧。

蘇奕順著根莖,持續下沉……再下沉……

此時,蘇奕已深入地心數十里。

到得此處,哪怕是土行遁術再如何強大之人,也非得止步不可了,畢竟人力有時而窮。

然而對蘇奕而言,有土靈珠在,他此刻在土中,就如在水中一般自然。

而此時,他甚至尚未接近矩木根莖位置!

那就繼續下沉吧。

蘇奕再催土靈珠神力。

持續下沉、下沉、再下沉……

眨眼間,已經是五天之後。

蘇奕此時卻還未來到矩木根莖……

顯然,這百多年來,矩木生長的速度當真驚人。

而且這株矩木更是完全紮根於大地之上,赫然是以整個世界的土壤為養料的世界樹一般。

此時根據蘇奕的估算,他恐怕也已經越過了地心,來到了世界的另外一側,現在的他距離流月城的位置,恐怕比起蓬萊還要來的更近。

直至……

“到頭了。”

當蘇奕看到矩木根莖盡頭的時候,他竟反而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畢竟跟著矩木飛了這麼久,從之前的下沉,到得現在超過地心,已經是在上升了。

他差點就要以為矩木根莖,無窮無盡了。

此時眼見那粗大的滕蔓根莖逐漸從之前的擴散狀態轉為收束,然後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他反而有些茫然若失了。

“還是沒有問題。”

蘇奕皺眉,嘀咕道:“看來,蓬萊矩木沒有問題,這麼說來,是流月城那邊麼?而且……”

他抬頭看向了上方。

再往上,便是流月城矩木的方向了。

雙方本該在此處匯合,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在它們長到一定的規格之後,竟然不約而同的互相停止了生長,簡直默契的不行。

蘇奕藉助土靈珠之力,與大地融於一處,向著上方飄蕩而去。

隨著逐漸靠近流月城的矩木。

蘇奕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他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古怪的氣息。

是流月城中矩木的生機。

理論上來說,流月城中生機亦是來自於矩木,而兩株矩木乃是一體,之所以會互相排斥就是因為同性相斥的緣故,其氣息應該是一樣的。

蓬萊的矩木生機勃勃,好似萬物生髮,春天來臨般自然而然的感覺。

而流月城的矩木氣息卻是蠻橫狂暴,如同火山噴發一樣將所有的生機都暴露出來。

而當蘇奕看到流月城的矩木之時。

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漆黑的根莖,如同扭曲虯結的惡魔觸手,在地底向著深處延伸……

來自於女媧娘娘精血那充裕的勃勃生機,卻沾染上了最為深沉邪惡的氣息。

或者說,兩者已經完全結合在了一體。

女媧娘娘最初的計劃,是將自己的一滴精血分為兩處,好讓兩處矩木共同生長,然後以這精血為引,互相融合於一處。

可現在,流月城的生機卻儼然已經被汙染……

是礪罌!

不對……不是他,最起碼,不全是他!

蘇奕之前曾親手拿下礪罌,對他的氣息極為熟悉。

這分明是……

“是心魔的特性麼?”

蘇奕突然間想起來關於心魔的描述,心魔並無實體,只是依靠七情六慾而存。

而他們更是可以與萬物融為一體。

某方面來說,他倒是和漫威位面的毒液有著幾分的共同之處。

所以現在,是礪罌截胡了女媧娘娘的精血?

蘇奕只是在腦海中略一沉吟,便已經明白過來。

當時他雖將礪罌降伏,但這東西就好像是壁虎一樣,在關鍵時刻斷臂求生,仍然殘留有一部分的魔氣在矩木之內。

這樣一來,就算礪罌身死,這團魔氣在未來也會誕生出靈智來,雖然並非是礪罌,但某種意義上也可算是他生命的衍生體。

理論上來說,這團魔氣想要誕生出靈智,至少也需要千萬年的光陰才行。

可女媧娘娘的精血蘊含無盡的生機之力,這是對任何生靈,包括礪罌在內都是極為有效之物。

於是乎,生機在催發生機之時,順帶的也滋潤了礪罌殘留下來的魔氣。

這也導致矩木越來越變質。

直至到得如今,幾乎已經與蓬萊的正經矩木完全不同……所以兩株矩木之間,才會無法交匯。

“幸虧發現的及時。”

蘇奕嘆了口氣,感嘆道:“如果再晚上幾十年,等到你把女媧娘娘的精血生機消耗殆盡,到時候我還得去找她再要一滴……白白耽誤我功夫。”

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就如他所感慨的,最壞的情況,了不起找姜姨再要一滴血。

至於區區心魔,他就是把整滴女媧精血都全部吸收,蘇奕要收拾他,也不會費太大的功夫。

畢竟心魔這種東西……

說難纏確實難纏,但若說能給他帶來什麼天大的麻煩,那也太過天方夜譚了。

蘇奕自手中取出了最後一顆達摩舍利。

臉上神色也逐漸變的寶相莊嚴,慈悲萬分。

他由衷嘆道:“能讓佛爺把最後一顆舍利子用在你的身上,礪罌……不對,心魔,你也足可自傲了。”

說著,地心之中。

金色卍字宏大佛光隨之顯現。

蘇奕足下,有蓮華綻放。

漣漪如波紋閃現,所過之處,魔氣頓消。

他抬手,一指,點在了那已經與魔氣完全侵染在一起的流月城矩木之上。

霎時間,金色佛光在漆黑的地心深處迸發開來。

與此同時。

同一時間……

蓬萊閣中,正摟著巽芳,睡的香甜的沈曦驀然間皺緊了眉頭,那張滿是天真嬌憨的面容上,浮現出了幾分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