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間中間

宋子謙闊步離開，心中默默唸數，“一，二……”

不及數到三。

身後，吳梟已經妥協叫道：“子謙莫走，我答應便是。”

宋子謙這才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吳梟，“你可想好，若再生變故，無力迴天！”

吳梟頷首，“不會再有變故，期會在即，我知分寸。”

“那好，儘快把人帶入質子館，別讓吳攸起疑，辦法你自己想，其他的事情，我來操辦！”宋子謙正色道。

見吳梟點頭要走，宋子謙又道：“西河學宮舉辦期會地點的地形圖，給我準備一份。”

“你要這個做什麼？”吳梟納悶。

在他看來，就算是讓宋子謙假死，哪怕給他十個宋國士兵，這點兒人，也逃不出城邑。

“有用。”宋子謙淡淡道。

吳梟見宋子謙成竹在胸的樣子，點點頭，立刻離開。

他回到軍營，就把剛剛經歷的事情，全都告訴給吳幹，他心仍有糾結，問道：“要不要聽他的？”

吳乾坐在案几前，撓起頭皮，他越撓越癢。

“少將軍，這個宋子謙怎麼越來越像是個巫師？”吳幹抬頭，臉上的表情非常糾結。

吳梟錯愕道：“怎麼說？”

“你看，他給吳攸承諾，給他少將軍一職，現在，他又給你承諾，給你少正一職，他把自己當大王了？”

吳幹滿臉不解，甚至覺得宋子謙腦子已出問題。

跟這種人合謀的話，豈不是太冒險？

哪怕就是在他的宋國，單憑他世子的身份，也不能輕易讓主軍事的人去主管政事。

這是頭朝哪兒個方向睡，才敢做的美夢？

吳梟想起宋子謙說吳乾的話，輕咳了咳，沒有揭吳乾的短，而是覺得宋子謙的智謀，可能真的比吳幹高出一線，他理解不了。

因為，吳梟跟宋子謙的交談，每一步都在按計劃走。

吳乾的計劃，卻總出意外。

是個人都知道誰更牛。

吳梟也不想吳幹，再糾結這個，他現在只想把期會中，斬向吳攸的屠刀，讓它真的落下。

而現在，只有宋子謙能讓這一程序最終實現。

他安撫吳幹，“幹，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事情的進展，已經充分證明，這個宋子謙是有能力的，你只幫我出主意，看這十個人，怎麼給他。”

吳幹反問吳梟，“將軍，如果宋人反水，聽信宋子謙，在期會中對他自己假刺殺，對您和子攸，真刺殺怎麼辦？”

“這種情況可能性很小，更何況屆時無論是我還是子攸，身邊不可能沒有人。”吳梟搖頭。

吳幹道：“如果將軍覺得沒有風險，聽他的話去做，那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往這十個人裡塞下至少一半我們的人。隨時洞悉他的計劃，如果有利，姑且聽之，如果不利，隨時中止！”吳幹鎮定道。

吳梟想了想，“不能十個都是我們的人嗎？”

“宋子謙很聰明，他能利用故鄉土，去策反子攸的門客許清，難道就不會試探那十個人是否真是宋國人？如果他一看全都是假的，期會中真反水怎麼辦？”吳幹搖頭表示，不可取。

吳梟也贊同這一點。

不能逼宋子謙太緊，把他逼到吳攸的陣營，也不能太鬆，直接讓宋子謙反咬自己。

見吳梟頭痛，吳幹長吁口氣，說道：“我本來打算，用培養的幾個宋國人，派往宋國刺探情報，不過，也可以暫時安插在宋子謙身邊，看看這些人的能力。”

“哦？”吳梟大喜，“幹！你真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總是能先我一步，做好準備！”

吳幹不敢邀功，而是提醒道：“將軍去奴隸營挑人時，儘量挑俘虜時間不同的，免叫這些人短期積聚力量，我則去叮囑一下，那些暗樁，宋子謙很聰明，一定會對他們試探。”

“嗯，那我們分頭行事！”

“好！”

吳乾等吳梟先一步去奴隸營，他則來到一處營房。

這裡的人，見到他，都紛紛見禮。

吳幹也都一一回應，進入其中一間營房，他見到了裡邊，整成商賈打扮的幾人。

“都把商賈的衣服換回來吧，你們有新的任務。”

吳幹見幾人錯愕，讓他們先坐下，而後解釋起來。

幾人聽完，沒有猶豫，立刻聽令換上舊裝。

吳幹在他們換裝的時候，叮囑道：“這位宋質子，不似傳聞中的那麼不堪，他很聰明，且會收買人心，最擅長的就是利用故鄉土來收買你們。”

幾人面面相覷，一人笑道：“故鄉土？收買我們？”

這話一出，幾人都如釋重負。

要說金錢美女官職，他們很難拒絕，但要想靠故鄉土，就想收買自己，那自己也忒廉價。

他們在吳幹這裡，得到了很多在宋國奮鬥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他們對宋國的歸屬感，並不強烈，對於宋子謙更是面也沒見過，聽到吳乾的話，都笑著搖起頭。

吳幹見幾人反應如自己想的一樣，便暗暗鬆了口氣。

這些人與許清那種精讀經詩子集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他們只看重實際利益，不會像許清那種人，還在乎文人的氣節。

自己只要承諾給他們的利益，永遠高過宋子謙，就不擔心他們變節。

因此，吳幹微笑道：“只是把你們安排在他的身邊，做一次初步的刺探情報，成功後，每人獎勵十金，兩匹駿馬，四名奴隸，水田十畝，失敗的話，減半！”

幾人聞言大吃一驚，這獎勵可夠大的。

連失敗都還有一半的獎勵。

其中一人，便道：“吳副官，何為成功？何為失敗？具體怎麼說？”

“時刻洞察宋子謙一舉一動，清楚他的真實目的。”

“如果宋子謙的真實意圖是助少將軍揚起斬吳攸的屠刀，你們盡全力配合，該縱火縱火，該吸引注意的吸引注意，一切聽他安排。”

“但如果……”

吳幹頓了頓，“他有別的真實意圖，不僅要隨時上報，還要阻止他的計劃，並……”

說到這兒，所有人都緊張看向他。

吳幹用手架在自己脖頸上，做了一個刀抹脖子的動作。

眾人心驚。

難怪獎勵這般豐厚，原來任務這般兇險。

其中一人，吞了口唾沫，問道：“吳副官，殺質，會斷盟的，屆時我們這些人，不被你們的人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