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河畔結寨,短暫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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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如同垂死的巨獸吐出的最後一口濁氣,依舊頑固地籠罩著山嶺,將一切都浸泡在冰冷、潮溼的灰白之中。凹槽內,那簇被精心呵護的篝火,頑強地驅散著方寸之地的寒意,映照著幾張寫滿疲憊與飢餓的臉。
草藥帶來的短暫安寧,終究敵不過腹中那如同烈火燎原般的飢餓感。敷在劉辯後背的蒲公英糊糊已經乾涸,留下深綠色的草渣,疼痛似乎被飢餓的鈍感暫時掩蓋,但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空虛的胃袋,帶來一陣陣眩暈。阿石蜷縮著,小小的身體因為飢餓而不時地微微抽搐。李壯沉默地磨著一把骨刀(用野獸骨頭磨製的簡陋工具),眼神卻有些空洞。王伯守著火,不時擔憂地看向昏睡的張大山,又看看臉色愈發蒼白的劉辯。陳衍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閉著眼,似乎在假寐,但緊鎖的眉頭和微微顫抖的嘴唇暴露了他內心的煎熬。
張大山的呼吸平穩了一些,腿上的大薊草藥似乎抑制了感染蔓延的勢頭,那氣味刺鼻的止痛草糊糊也緩解了些許痛楚,讓他得以沉睡恢復體力。這是唯一的“好訊息”,但無法填飽任何人的肚子。
“這樣下去…不行…” 劉辯的聲音乾澀嘶啞,打破了沉重的寂靜。他掙扎著坐直身體,後背的傷處傳來一陣悶痛,但被他強行壓下。“必須找到吃的!趁現在還有力氣。”
他的目光投向凹槽外翻滾的濃霧。“陳先生,” 他看向陳衍,“我記得您說,李壯大哥發現了一處山泉?”
陳衍睜開眼,點了點頭:“是,就在下方不遠一處陡坡後,水流雖小,但甚是清澈。”
“山泉…水流…” 劉辯的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有水流,很可能就有河流!河流就意味著魚蝦、水草、甚至水鳥!意味著食物!” 這個推斷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點亮了眾人幾近絕望的心。
“對!對!郎君說得對!” 王伯渾濁的眼睛裡也迸發出光彩,“有河就有活路!”
李壯猛地站起,骨刀握緊:“我去探路!找河!”
“一起去!” 劉辯咬著牙,再次拄起那根粗樹枝,“阿石,扶著我。陳先生,您和王伯照看張大哥和火種。李壯大哥,你在前開路,小心!”
這一次,求生的慾望壓倒了身體的虛弱和疼痛。四人(劉辯、李石、李壯、阿石)再次踏入濃霧之中,沿著昨日發現山泉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尋。霧氣溼冷,能見度極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李壯用骨刀劈開擋路的溼漉漉的荊棘和藤蔓,劉辯和阿石互相攙扶,艱難地跟在後面。飢餓帶來的眩暈感不斷襲來,劉辯只能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地勢果然在緩緩下降。腳下的泥土變得更加潮溼泥濘。空氣中,那股屬於山林草木的溼冷氣息裡,似乎隱約多了一絲…水汽的清新?
“聽!” 李壯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劉辯和阿石也屏住呼吸。在濃霧深處,風聲中,似乎夾雜著一種微弱卻持續的、嘩啦啦的聲響…
“水聲!是水聲!” 阿石驚喜地叫出聲,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
希望如同強心劑注入身體!三人精神大振,循著那越來越清晰的水聲,加快了腳步。霧氣似乎也識趣地淡薄了一些。終於,在奮力撥開一片茂密的、掛著水珠的蕨類植物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不算寬闊,但水流頗為湍急的河流,如同一條銀灰色的緞帶,在霧氣瀰漫的山谷間奔騰流淌!河水撞擊著河床中的卵石,發出嘩啦啦的歡快聲響。河岸兩側是相對平緩的灘塗和茂密的蘆葦叢,再遠處,則是連綿起伏、被霧氣籠罩的黛色山巒。
“河!真的是河!” 李壯激動地揮舞了一下骨刀。
劉辯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帶著水汽的空氣湧入肺腑,彷彿也沖淡了飢餓帶來的虛弱感。他看著奔騰的河水,眼中是劫後餘生的悸動和對未來的希冀。
“天不絕我等!” 他喃喃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郎君!快看那邊!” 阿石興奮地指向河流下游不遠的一處河灣。那裡水流相對平緩,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回水灣。更關鍵的是,河灣內側,地勢略高於河灘,背靠著一片陡峭的山壁,形成了一處天然的、半環抱式的凹陷地帶。幾塊巨大的、被河水沖刷得渾圓的岩石散落其間,彷彿天然的屏障。地面上覆蓋著相對乾燥的鵝卵石和砂土,靠近山壁的地方,甚至還有一小片平坦的空地!
“好地方!” 劉辯的眼睛瞬間亮了。背靠山壁,三面有天然岩石遮擋,易守難攻!前方是河灘,視野相對開闊,便於觀察和取水。地勢略高,不易被河水突然上漲淹沒(只要不是特大洪水)。這簡直是絕境中夢寐以求的落腳點!
“快!回去接應王伯和陳先生他們!我們就在那裡落腳!” 劉辯當機立斷。
希望點燃了力量。返回凹槽的路似乎都變得輕快了一些(儘管身體依舊虛弱)。當劉辯把發現河流和河灣的訊息告訴王伯和陳衍時,兩人眼中也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就連昏睡的張大山,似乎也感應到了氣氛的變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走!搬家!” 劉辯果斷下令。
眾人齊心協力。李壯背起依舊虛弱的張大山,陳衍和王伯攙扶著劉辯,阿石則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用層層溼布包裹、僅存微弱火星的火種。一行人互相扶持,在濃霧中跋涉,終於抵達了那處天賜的河灣。
一踏入這片被巨大岩石環抱、地面相對乾燥平整的小小天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和踏實感瞬間包裹了所有人。連日來的亡命奔逃、山道驚魂、飢寒傷痛帶來的巨大壓力,彷彿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洩口。王伯直接癱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老淚縱橫,不住地念叨著:“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 陳衍也長長舒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神情。阿石放下火種,好奇地在幾塊大石頭間跑來跑去。
“此地甚好!” 陳衍環顧四周,由衷讚道,“背有靠山,前有屏障,旁有水源,地勢高燥。實乃天賜之地!”
劉辯也露出了多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儘管臉色依舊蒼白。“此地暫可安身,就叫它…‘磐石寨’吧。” 他指著那些如同堡壘般守護著這片小空間的渾圓巨石,“願我等如磐石,能在此暫避風雨。”
“磐石寨!好名字!” 李壯將張大山小心地安置在一塊平坦乾燥的石面上,憨厚地笑道。
短暫的喜悅過後,現實的問題再次擺在眼前——食物!
“李壯大哥,阿石!” 劉辯立刻開始分配任務,“你們的首要任務:找吃的!李壯大哥,你是獵戶出身,看看這蘆葦蕩裡,有沒有水鳥的窩,或者野鴨子的蹤跡?用你磨的骨刀和削尖的木棍,試試看能不能叉到魚!阿石,你在水淺的岸邊,仔細翻找鵝卵石下面,看有沒有河螺、小螃蟹!注意安全,別下水太深!”
“是!” 李壯和阿石立刻領命而去,求生的本能和河水的誘惑讓他們充滿了幹勁。
“陳先生,王伯!” 劉辯轉向兩人,“麻煩你們,收集一切能燒的乾柴!越多越好!火不能滅!另外,看看附近有沒有乾燥的茅草或者大片的樹葉,我們需要搭一個能遮風擋雨的窩棚!張大哥需要保暖!”
“好!” 陳衍和王伯也立刻行動起來。陳衍雖然體力稍遜,但指揮王伯收集柴草、尋找合適的窩棚材料還是得心應手。
劉辯自己也沒有閒著。他忍著背痛和飢餓的眩暈,在河灘上仔細搜尋。他需要兩種東西:一是堅韌的藤蔓或樹皮纖維,二是足夠柔韌、可以彎曲的細樹枝。很快,他找到了一些被河水衝上岸的、堅韌的藤條,又挑選了幾根粗細適中、韌性不錯的柳條。
他坐在一塊大石上,開始回憶前世看過的、最簡陋的捕魚工具——**魚籠**和**觸發式陷阱**的原理。沒有網,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他先將藤條撕開,搓成相對結實的細繩。然後,將柔韌的柳條彎成一個開口的圓環,用藤繩將介面處死死綁緊。接著,他回憶著魚籠入口的漏斗形狀,用更細的藤條,在圓環內開始一圈圈地編織,逐漸向內收口,形成一個倒須狀的入口。這是一個極其耗費耐心和手指力量的活計,好幾次藤條割破了他的手指,但他渾然不覺。一個簡陋的、勉強成型的藤編魚籠漸漸在他手中成形。
接著,他又開始製作觸發式陷阱。他找到一根有彈性的小樹,將其壓彎,用藤繩繫住樹梢。然後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將藤繩另一端繫上一個活釦,佈置在坑口上方。一旦有小型動物(如野兔、水鳥)踩中坑口的偽裝,活釦就會鬆開,被壓彎的樹梢猛地彈起,將獵物吊住或勒緊。雖然簡陋,但聊勝於無。
當他終於完成這兩個簡陋的工具時,汗水已經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後背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疼,眼前陣陣發黑。但他顧不上這些,立刻將魚籠拿到下游水流平緩的回水灣處,在裡面放了幾塊砸碎的河螺肉做誘餌,用石頭壓牢,沉入水中。又將觸發陷阱佈置在蘆葦叢邊緣可能動物經過的小徑上。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地靠在一塊大石上喘息。
就在這時,下游傳來了阿石興奮的呼喊:“郎君!郎君!我找到了!好多螺!還有小螃蟹!”
劉辯精神一振,掙扎著起身看去。只見阿石卷著褲腿,站在及膝深的水邊,手裡捧著幾片大樹葉,裡面盛滿了大大小小的河螺,還有幾隻張牙舞爪的小螃蟹!雖然不多,但對於飢腸轆轆的他們,無異於山珍海味!
幾乎同時,蘆葦叢中傳來一陣撲騰聲和李壯壓抑的歡呼:“抓到了!哈哈!” 只見李壯渾身溼漉漉地鑽出來,手裡倒提著一隻拼命掙扎的、羽毛斑斕的野鴨子!雖然不大,但足夠肥碩!
“好!太好了!” 劉辯大喜過望,連日來的陰霾彷彿被這小小的收穫瞬間驅散。
另一邊,陳衍和王伯也收集了小山般的乾柴,還用樹枝和找到的大片芭蕉葉、蘆葦捆,在背風的山壁下,搭起了一個極其簡陋、勉強能容納幾人蜷縮的“人”字形窩棚。雖然四面漏風,但總算有了個能遮點雨的地方。
火堆在河灘中央的空地上熊熊燃起,驅散了濃霧帶來的最後一絲寒意。李壯手腳麻利地處理了野鴨,拔毛去髒,用削尖的木棍串好。阿石撿來的河螺和小螃蟹被直接丟進一個盛滿泉水的破陶罐裡。王伯則用幾塊石頭壘起一個簡易灶臺。
很快,野鴨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金黃色的油脂滴落在火堆裡,爆出誘人的香氣,瀰漫在整個小小的“磐石寨”。這香氣如同魔咒,讓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那旋轉的烤肉,喉嚨不自覺地上下滾動。陶罐裡煮著的河螺和小螃蟹也冒出了白色的熱氣,帶著河鮮特有的、令人垂涎的鮮味。
當第一塊烤得焦香四溢的鴨肉被撕下來,遞給傷勢最重的張大山時,這個沉默的漢子眼眶瞬間紅了。當滾燙的、帶著鹹鮮滋味的螺肉和蟹肉被分到每個人手中時,沒有人說話,只有狼吞虎嚥的聲音和滿足的嘆息在小小的營地裡迴盪。食物的熱量順著喉嚨流遍全身,驅散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虛弱,帶來了久違的、活著的實感。
劉辯也分到了一條鴨腿和幾顆螺肉。他小口地咀嚼著,感受著粗糙的肉質和油脂在舌尖化開,那滋味勝過他前世吃過的任何珍饈美味。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著能量的注入,眩暈感漸漸消退,力量彷彿一點點回到了身體裡。
夜幕緩緩降臨。濃霧並未完全散去,但被河谷的風吹得淡薄了許多,露出了幾顆寒星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閃爍。奔騰的河水在夜色中嘩嘩作響,彷彿永不停歇的歌謠。
篝火噼啪燃燒,映照著圍坐在周圍的幾張臉龐。雖然依舊沾著泥汙,帶著疲憊,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絕望和恐懼,已被食物和短暫的安全感沖淡了許多。張大山靠在窩棚裡,腿上重新換了藥,在溫暖的篝火旁沉沉睡去,呼吸平穩。阿石吃飽了,依偎在王伯身邊,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陳衍撥弄著火堆,火光在他清癯的臉上跳躍,眼神深邃,不知在思考什麼。李壯則仔細擦拭著他的骨刀,警惕的目光不時掃向黑暗的河灘和對岸朦朧的山影。
劉辯靠在一塊溫暖的大石上,背後傷處的疼痛在飽食後似乎也減輕了些許。他望著跳躍的火焰,聽著河水奔流,緊繃了無數個日夜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放鬆。這是自洛陽宮變、亡命奔逃以來,他們第一次擁有了一個相對安全、能夠遮風擋雨、並且填飽了肚子的夜晚。
磐石寨,成為了他們絕境中的第一處港灣,給予了他們寶貴的喘息之機。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眼皮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在篝火的溫暖和河水的催眠聲中,劉辯的意識漸漸模糊。
然而,就在他即將沉入夢鄉的最後一刻,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河水聲完全掩蓋的異響,如同冰針般刺入他的耳膜——似乎是…對岸的密林中,傳來了某種金屬磕碰的輕響?
劉辯猛地睜開眼,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臟驟然收緊。他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穿透跳躍的火光,死死盯向對岸那片被濃重夜色和霧氣籠罩的、彷彿潛藏著無盡危險的密林。
短暫的喘息,或許只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