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芝加哥街頭殘存的硝煙散盡。

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氣味。

曾經如黑色瘟疫般蔓延的瘸幫“骷髏頭”們,在國民警衛隊的無情碾壓下,已化作新聞裡冰冷的傷亡數字。

庫克監獄已經被塞滿,不得不聯絡附近城市的七所監獄,才勉強塞下了大批瘸幫的小弟們。

“瘸幫”這個曾讓芝加哥警局都退避三舍的名字,其龐大而囂張的勢力被連根拔起,轟然倒塌,幾近徹底完結。

曾經的“芝加哥地下皇帝”斯坦利,從雲端跌落,成了一個渾身散發著焦糊味、人人喊打的通緝犯。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芝加哥迷宮般的後巷,斯坦利蜷縮在一個散發著刺鼻尿騷味和腐爛垃圾氣味的巨大垃圾桶後面。

他那件曾經價值不菲的防彈風衣,如今沾滿了泥汙和油漬,被他在逃離公寓時匆忙套上的一件偷來的骯髒工裝褲遮蓋了大半。

曾經精心打理的頭髮油膩板結,沾著不知名的碎屑。

唯一還帶著點“瘸幫老大”影子的,是那雙在昏暗中依舊閃爍著驚恐與怨毒的眼睛。

《芝加哥太陽報》的頭版,除了渲染國民警衛隊行動的成功和瘸幫的覆滅,最顯眼的就是對他斯坦利的懸賞通告。

照片用的是他幾年前在某個慈善晚宴上志得意滿的官方照,下面是刺眼的數字:$

一百萬美元!

下面羅列著他的罪名:叛亂、策劃恐怖襲擊、謀殺執法人員、多重謀殺、有組織犯罪……

“操!”斯坦利用力咬著嘴唇。

一百萬,足以讓任何一個他曾經的“兄弟”、任何一個路邊的癮君子、任何一個道貌岸然的小市民變成索命的惡鬼。

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移動的金庫,而周圍所有陰影裡都藏著貪婪的眼睛。

高檔餐廳、酒店?想都別想。他嘗試聯絡幾個他認為絕對可靠的心腹,電話不是關機就是被快速結束通話,其中一個號碼撥通後,傳來的竟是賞金獵人冰冷的警告:“斯坦利?聽著,你的位置正在被追蹤,建議你自首,還能多活幾天。”

斯坦利幾乎被逼上了絕路。

絕望中,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剩下了那個將他腿推向了萬劫不復的紐約地產商——索恩。現在,他已經不指望索恩兌現那些曾經的承諾,只希望索恩能救他一命。

深夜,懷著最後一絲僥倖,斯坦利在路邊找到了一個偏僻的電話亭,撥通了索恩的電話。

電話聽筒裡傳來漫長的忙音,斯坦利的心臟幾乎跳出喉嚨。

就在他絕望地以為連最後這根稻草也會沉沒時,聽筒裡突然響起索恩那特有的、帶著華爾街精英腔調卻又因極度震驚而失真的聲音:

“喂…喂?!斯坦利?是…是你嗎?holy shit!你怎麼可能還活著?!電視新聞…國民警衛隊的戰報……都說你……”

索恩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巨大的、計劃被打亂後的恐慌。新聞裡鋪天蓋地的剿滅戰果和100萬美元的懸賞通告,早已讓他認定這個工具已經和整個瘸幫一起徹底報廢了。

“索恩先生!是我!幫幫我!”斯坦利的聲音像瀕死野狗一般,“外面全他媽是警察、士兵!還有一群聞著錢味想宰了我的鬣狗!我沒地方躲了!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我給您‘辦成了大事’的份上!救我出去!您承諾過的……”他語無倫次,早已顧不上什麼幫派老大的尊嚴,只想抓住這唯一的生路。

聽筒那邊沉默了足有五秒,斯坦利甚至能聽到索恩沉重的呼吸聲。

“告訴我你現在具體位置!街道名!附近有什麼明顯標誌?立刻!馬上!”索恩回道。

斯坦利慌忙報出電話亭所在的後巷位置和旁邊一個廢棄廠房的鏽蝕招牌。

“好,你聽著!就待在那該死的巷子裡最陰暗的角落!別露面!”索恩急促地命令著,語氣冰冷,“我會派一輛沒有標識的黑色雪佛蘭suburban過去,車牌尾號47v。車上的人是我的貼身保鏢!”說完後,索恩結束通話了電話。

斯坦利躲在角落裡,不久後,一輛黑色雪佛蘭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後巷。

如同驚弓之鳥的斯坦利,終於看到了活命的曙光,手腳並用地從垃圾堆後爬出,鑽進了溫暖豪華的轎車後排。

車門沉重地關閉,引擎低吼著,車子迅速融入芝加哥雨夜的車流,彷彿從未存在過。

而車內的斯坦利,蜷縮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終於逃離了國民警衛隊的鐵蹄和漫天懸賞,暫時得以喘息。

……

索恩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俯視著紐約燈火輝煌的夜景。

當裹挾著一身廉價香水味和汗酸臭的斯坦利被帶到他面前時,索恩轉過身。

他的眼神裡沒有驚訝,只有徹骨的、毫不掩飾的厭惡,彷彿看到一塊沾染劇毒的垃圾闖入了他無菌的世界。

“幫幫我,索恩!”斯坦利的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顫抖,“國民警衛隊!他媽的里布斯動用了國民警衛隊!整個瘸幫完了……全完了!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看在五千萬美金和藍屋頂計劃的份上,幫我離開這裡!任何地方,非洲、南美都行!”

斯坦利語無倫次地祈求著,試圖喚醒索恩哪怕一點點“情誼”或“交易義務”。

索恩沒有立刻回答。他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頂級威士忌,冰塊碰撞著水晶杯壁發出清脆而冰冷的聲音。他抿了一口,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切割著斯坦利僅存的尊嚴和希望。

“幫你?”索恩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如同深潭裡的寒冰,“斯坦利,你搞砸了一切。而且,你搞砸得驚天動地。”

“不是我搞砸的!是他!是里布斯那個瘋子!”斯坦利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他有國民警衛隊!誰能想到他會……”

“閉嘴!”索恩猛地打斷他,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你們的愚蠢和無能招來了滅頂之災!動用了國民警衛隊,上了全世界的頭條!fbi、國土安全部……所有能翻你舊賬的部門現在都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盯著你!盯著跟你有任何牽連的人!”

他放下酒杯,緩緩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斯坦利眼中宛如冰冷的死神。厭惡之中,索恩的眼中更深的是一種巨大的風險計算。

“五千萬?藍屋頂計劃?那些都不重要了。斯坦利,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已經徹徹底底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相反,你活著,就是一顆隨時會引爆,並且會把我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彈。”

斯坦利眼中的希望之光在索恩的話語中瞬間徹底熄滅,被無盡的恐懼和冰冷取代。他明白了索恩的言外之意。“不……索恩,我們是合作伙伴!你不能……”

“我們從來就不是‘夥伴’。”索恩冰冷地糾正道,他甚至連虛偽的客套都懶得維持了。“合作的前提是雙方都有價值。而你現在,只有無窮無盡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