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巨指更顯凝實,帶著碾碎一切的意志,誓要破開這該死的領域。

“既然你急著赴死,老夫便成全你!”

嗡——一陣沉穩渾厚的文脈共鳴聲響起。

識海中的丹書鐵券與文心同時光芒大放,自動飄浮而出,懸於蕭凌雲頭頂。

無數細密如星斗的金色文字從鐵券和文心中垂落,交織成一件流淌著聖賢微光的淡金色衣袍,披覆在蕭凌雲周身,與那領域相互呼應。

他強行提起殘存的文運,再次硬撼!

又一次,險之又險地擋住了蠻神指這必殺的點戳。

劇烈的震盪讓蕭凌雲嘴角再次溢血,金袍明滅不定。

他強忍傷勢,抬頭望去。

只見趙大海等玄胤數百騎雖人均負傷,卻也殺得山頂三千妖蠻丟盔卸甲,倉皇逃竄,真要蹚出一條血路來了。

“哈哈哈,爾等妖蠻果真全是鼠輩,只會抱頭鼠竄!”

咻咻咻咻——

一陣令人頭皮炸裂的密集破空厲嘯驟然從四面八方響起。

只見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黑箭雨,如同傾巢而出的嗜血毒蜂,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密集得幾乎沒有一絲縫隙,鋪天蓋地般籠罩下來。

那箭矢絕非普通,箭桿粗如兒臂,箭頭閃爍著淬毒的幽藍光澤,赫然是蠻族特有的重箭,威力足以洞穿重甲!

“不好!速速保護蕭大人!”

原本即將衝殺出去的玄胤重騎,立刻調轉馬頭,呈圓形將蕭凌雲護衛在中央,格擋開道道箭簇。

山腳下回防的黑龍山五千守軍,終於趕到戰場,望著山頂被玄胤軍斬殺的上千妖蠻屍體,頓時睚眥欲裂,發出野獸被掏去心肺般的淒厲咆哮。

“殺了他們!”

“為聖族報仇!”

黑龍山山巔的罡風如萬載玄冰打磨成的刮骨鋼刀,吹拂起蕭凌雲額前散亂的髮絲。

被玄胤將士重重保護的他,背倚著一塊被鮮血染紅的岩石,劇烈喘息。

每一次吸氣都扯動翻騰的氣血,如同吸入了粗糙的鐵鏽,胸腔裡是破風箱般的嘶鳴。

縱使文運金光已黯淡如風中殘燭,握劍的手虎口崩裂,鮮血染紅了劍柄……

他面對著前方列陣森嚴、步步緊逼的上千妖蠻,眼中卻沒有絲毫懼意。

反而發出一陣狂傲不羈的長笑,笑聲在空曠的山巔迴盪。

“再來數千人之眾又如何?一群未開化的蠻兵走卒罷了,營營苟且之輩!我玄胤軍在此,何懼之有!”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充滿了蔑視。

趙大海手持滴血的長刀,冷冷發聲:“沒錯,勞資剛剛才砍了二十多個妖蠻腦袋,還沒殺過癮呢!想動蕭大人,便從我們玄胤重騎上踏過去再說。”

僅剩不足兩百騎的玄胤軍,儘管早已甲碎刀鈍,依舊悍不畏死擋在蕭凌雲身前。

蠻祝的冷笑如同夜梟啼鳴,森然刺耳,在箭矢的破空聲中響起。

他枯槁的手臂抬起,對著蕭凌雲的方向重重落下:“黃泉路近尚逞口舌之利!給我放箭,射死他們!把他們都給我射成刺蝟!”

嗖嗖嗖……

隨著他一聲令下,箭雨再次如瓢潑一般傾瀉而下,遮天蔽日。

“我蕭凌雲豈會讓你們搶了風頭,都給我退下!”

蕭凌雲深知兩百騎儒家已是強弩之末,再硬接這波箭雨只怕要十不存一。

他提劍一個騰躍來到空中,卻已無法維持那浩然的文運金袍,只得勉力揮動君子劍格擋。

劍光舞成一團青色光輪,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聲密如驟雨,火星四濺。

擋不住的箭矢,便以身體硬扛!

他身上的青衫早已襤褸,血漬斑斑,每被一箭擊中,身體便是一陣劇顫,悶哼出聲,鮮血從新的創口湧出。

但他硬是咬著牙,不退反進,頂著漫天的箭矢狂瀾,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前反殺。

每一步都留下一個刺目的血腳印。

七波箭雨過後,蕭凌雲身周方圓數丈,已然壘起一座由殘肢斷臂和破碎骨甲堆砌成的小小山丘。

而他,正拄著君子劍,挺立在這座由敵人屍骸構成的孤丘之上。

他身側,最後一圈黯淡的金光徹底熄滅。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肺部撕裂的血腥氣,如同破舊的風箱。

“蕭大人!!!別再硬撐了,讓我們上吧!”

身後的兩百騎淚如雨下,大聲呼喊著。

悍勇如此!兇威至此!

就連這些以勇猛彪悍著稱的妖蠻士兵,握著骨弓的手指也禁不住微微顫抖。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爬上他們的脊背。

僅憑一人之力,頂著狂風暴雨般的箭矢衝鋒不說,竟還在箭雨間歇硬生生斬殺己方上百精銳!

這哪裡是人?

分明是地獄歸來的修羅殺神!

萬幸,這殺神周身浴血,氣若游絲,眼看已是燈枯油盡了。

“蕭凌雲!”

蠻祝裹挾著陰冷山風的聲音傳來,帶著刺骨的輕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那點儒道文脈和區區武師修為,在蠻神的力量面前,不過土雞瓦狗!終究難逃一死!”

他試圖用言語瓦解蕭凌雲最後的意志。

身後的妖蠻大軍像是被他的話語點燃,再次發出如同被激怒的野獸般震耳欲聾的咆哮,試圖驅散心中的寒意。

“吼!吼!吼!”

無數骨刃骨錘相互撞擊,發出咔噠咔噠的刺耳摩擦聲,如同死神在磨著鐮刀。

“咳……”

蕭凌雲劇烈地咳出一口淤血,臉色煞白如紙,但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冷冷掃過下方層層疊疊的妖蠻陣列。

那目光讓前排的蠻兵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並不敢與之對視。

“我的項上頭顱就在此!蕭某就站在這兒!爾等兇蠻,誰有膽量,上前一步來取?!”

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挑釁。

四周的妖蠻士兵雖然眼露貪婪兇光,蠢蠢欲動。

但看著那座屍骸小丘和蕭凌雲劍尖猶自滴落的妖蠻鮮血,想到自己可能成為其腳下新添的一具殘屍,一時之間竟是相互推諉,無人敢上前半步。

那孤丘上的身影,彷彿成了死亡的象徵。

這一幕落在蠻祝眼中,令他怒火中燒,只覺大失顏面,威嚴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