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心臟的獵魔“人”

每一步的邁出，腥甜的香味就越發的清晰，璃玥身體微微顫抖，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恐懼導致的。

“恐懼是正常的，檔案上寫你在年幼時被血魔和食屍鬼襲擊過，留下心理陰影也是正常的。”羅蘭半閉著眼睛，看起來有些疲憊，像是剛剛睡醒

“如果不能接受的話，還請簽下保密協議，然後收回求職的申請，這個世界上知道魔法使的人很多，瞭解獵魔人和這些食屍鬼的人很少，散播出去難免引起恐慌。”

“既然魔法使大家都知道了，為什麼這些食屍鬼不能讓人們知道。”

“首先，會引起恐慌，人們越是恐懼，它們就越強大。”羅蘭伸出一根手指，耐心的開始回答問題。

“而且，大家印象裡的魔法使都是遊手好閒的閒職，每月都有魔法使協會的固定收入。”

“不用和魔龍那種生物戰鬥嗎？”璃玥強行壓抑著顫抖的嗓音。

“自從人們和那些魔法生物劃定界限之後，大型獸潮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現在不用像以前那樣集結大批的魔法使去戰鬥了，偶爾派出一個大魔法師就好了，效率高，速度快，除非極少數特殊情況。”

“現在大部分人只是把魔法使想成了一個普通收入的職業，所以很多人會申請魔法使考核，不管怎麼樣，考考看，過了就當，沒有就正常考文學院，反正魔法天賦是在實踐中發現的。”羅蘭手指搓著劍柄

“沒有那種測試天賦的東西嘛？”

“小說少看。”

“講到哪了，對了，考核，透過的人都具有一定的潛力，根據考核成績分配到各種學院學習常識，包括現在的各種異常生物，畢業後根據能力分配到各個城市的各個小隊。”羅蘭攤了攤手“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沒有人會因為害怕不來嗎？”

“會的，這些人佔小半數，大多從事文職。”

“那，大魔法使呢？”

“我記得那個時候有個學姐好像有機會晉升大魔法使，但是年紀比我小，是天賦型選手。”羅蘭打了個哈欠，整理了一下胸口的銀十字吊墜

“除了她，學院建院幾百年就沒有學員在學年結束前晉升，天賦異稟的也是攻讀了後續科目留院學習的時候晉升的。”

“魔法使等階劃定很細緻的，學徒，學員，魔術師，魔法使，大魔法使，後面是天災術士。”羅蘭頓了頓“天災後面聽說還有一個，叫做‘奇蹟’。”

“現在已知的天災就一位，王廷那裡的，隱藏的更多，比如三大協會會長，學院院長，還有幾個懷疑沒死的，檔案沒寫，大家都猜測他們是，把那些懷疑的都算上，也差不多十來個。”

“至於‘奇蹟’，只存在傳說中，對應的對立面是‘災厄’，他們據說都在一場浩劫中隕落了。”羅蘭聳了聳肩

璃玥愣了一會，似乎一下被灌輸了太多的知識有點恍惚，羅蘭不知道哪裡接了一杯水，邊走邊喝，絲毫沒有被血腥氣影響到。

“喝點嗎。”

“不了......”

“吃飯了嗎。”

“沒。”

“那喝點吧，除了胃酸什麼都吐不出來很難受的。”

璃玥接過杯子飲了一口，卻發現自己格外的口乾舌燥，而隨著一杯水的下肚，那種強烈的飢渴感也削減了少許，但是空蕩蕩的感覺還是存在心間，慢慢的盪漾開來，像是有螞蟻在爬。

羅蘭在一扇鐵門面前停下，他回頭看了眼璃玥，似乎在示意後者做好準備。

他“啪”的一聲，推開了鐵門，血腥惡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是一個略顯陰暗的房間，這個場景讓璃玥想到了縮小版的停屍房。

房間左邊有著一張床，另一邊，也有一張，左邊的床位沒有東西，只是有著乾涸的血漬，右邊床位的簾子被拉上了，璃玥勉強看到一個人影在忙碌。

羅蘭食指微屈，在簾子旁的鐵桿上敲了幾敲，發出了“噔噔噔”的脆響，裡面的人影行動一滯，似乎在解除身上的衣物，他拉開了簾子，順手摘下了口罩和圍裙，璃玥看清了，這是一個臉龐瘦削，略顯陰暗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寬鬆的西裝。

隨即就是一陣惡臭，璃玥心裡沒由來的興奮也被噁心取代，剛剛喝下的水在胃裡面強烈的攪動著。

“吐這裡。”羅蘭順手拿過一個桶

“謝.....yue”璃玥趴在桶旁一陣狂吐，吐的眼裡都是淚花，鼻子一抽一抽的，她抬頭，沒撐過一會，又趴下狠狠的狂吐，好在房間的地面乾淨，璃玥穿的也是黑布裙。

“諾，午飯。”羅蘭遞給了年輕男子一個麵包，又給了他一杯水，隨後他自己也吃了起來。

“這是新人？”男子咬了口麵包，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嗯。”羅蘭就了口水，勉強嚥下了麵包，半睜著的眼睛略顯疲憊又不失銳利。

“真漂亮，還是純白色的頭髮，吐的這麼難受，看著怪讓人憐愛的。”年輕男子擠了擠他有著黑眼圈的雙眼“屍體看多了，還是活人看著順眼。”

“我沒禁止你帶鏡子。”羅蘭開了個玩笑 ，男人回應了他一個白眼。

“她曾經透過了魔法使考核，但是後來又放棄，去了文學院。”羅蘭把一份履歷遞給了年輕瘦削的男子。

“屬於是好不容易逃出了泥潭又陷了進來。”

“唔.....”璃玥抬起頭，臉色似乎好了不少，劇烈的嘔吐讓她完全無法分神去聽這兩個男人間的對話。

“怎麼樣，能接受嗎。”

“可以.....”

“好，看看這個。”羅蘭拉開簾子，露出了後面血淋淋的一具軀體，他搖了搖頭，嘴裡忍不住嘖了一聲

“是血魔啊，運氣真差，這個最噁心了，食人魔起碼還有層皮。”

羅蘭笑了笑，年輕男子翻了個白眼，舉了舉手裡的麵包無聲地抗議了一下，似乎在說我還在吃飯。

璃玥俯下身子，痛苦的發現自己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只是在不停的乾嘔。

“文職哪需要見這種場面。”男子皺了皺眉“他們只需要整合一下我的報告就好了。”

“履歷上寫著她的天資不錯。”羅蘭觀察著屍體

“你想培養她？”

羅蘭點了點頭“我會爭取她的意見，而且，我們不缺文職，完全不缺，每個部門都知道我們不缺文職，這種工作我們自己就能順手做。”

“你是說舉薦她的人也別有用心？”男子不屑的笑了笑。

羅蘭點了點頭，靜靜的等璃玥吐完。

璃玥弱弱的抬起頭，剛剛吐的她感覺有些虛脫，眼角含著淚，髮絲幾根掛到了嘴角，胸前的衣服也衣衫不整的，露出了脖頸下的紅色血晶。

好漂亮的墜子，我還沒見過純度這麼正的血晶，鏈子也設計的很好，完全看不見，面板越白皙，越顯得美麗和妖豔。

男子發自內心的感嘆了幾聲，解剖了這麼多血魔，沒見過顏色這麼好的血晶。

“自己整理一下，然後過來看看。”羅蘭遞給璃玥一塊手帕。

“我是約裡克，這裡的解剖師和醫生。”約裡克伸出手和璃玥握了握。

約裡克的手，骨頭的輪廓非常清楚的就能摸出，甚至說可能因為常年用著手術刀有些畸形。

“你好，我是璃……離開家鄉來求職的諾蘭。”

璃玥努力的把頭挪了過來，看著床上躺著一個像是被扒了皮的人的屍體。

“這是血魔。”羅蘭冷靜的順著手術刀的紋理，用刀扒開了胸前的血肉，切開了左胸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的連線處，這片區域的血肉一片的模糊。

羅蘭扒開，裡面躺著一顆已經被銳器導成了一團爛肉的心臟。

“怎麼死的？”羅蘭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被，刺穿心臟？”

“對，被我刺穿的。”

“因為心臟被刺穿然後死的？”璃玥強忍著噁心，手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的左胸，那裡靜悄悄的，除了軟乎乎的觸感，什麼都沒有。

“對。”

“沒有了心臟.....什麼生物都沒法活下去嗎？”璃玥眼神有點空洞

“沒有，即使是龍，沒有了心臟也會失血而死，大魔法使失去了心臟也要在短時間內修復，否則也會死。”

“怪物，傳說中記錄的怪物沒有心臟也能活。”約裡克挑了挑，給出來了另一個小眾的答案。“但也只是傳說而已。”

羅蘭沒有反駁約裡克，似乎他也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畢竟那些怪物，就和傳說中的奇蹟魔法使一樣，一方是災厄，一方是希望，而這些事物，都只是在非常遙遠的，遙遠的都不能確定是否是真實存在的歷史中出現過。

“我明白了。”璃玥沉默了一會，不知怎的，她心中的噁心逐漸消失，她的心頭只是湧起了一陣陣的悲傷。

我是什麼呢？我是人類嗎？我還是怪物？

怪物會做什麼呢，祂們，祂們會.....

一隻手拍了拍璃玥的肩膀，她如夢初醒般的身體一抖，把剛剛腦中的混亂血腥的想法統統驅逐出大腦。

“現在，選擇權在你的手裡，你是否同意，成為我們的一員。”

“我同意。”璃玥嚥了咽口水，她又想起了克洛，這個把她推上賊船的女人。

怎麼想到她了？好吧，可能只是有點想她。

“我們小隊的文職是要跟隨隊伍一同執行任務的，所以你要跟著我們，學習，訓練。”羅蘭半閉的眼睛突然又變的凌厲起來。

約裡克看著有些猶豫的璃玥，心裡不禁暗罵羅蘭這個滿嘴跑火車的混蛋。

我也能成為魔法師，去狩獵那些威脅人們的怪物們？

璃玥愣了愣，隨即，她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沒錯，我也能成為獵魔人，沒錯，獵魔“人”，我不是怪物，我也是人類。

“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

“很好。”